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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隨指路的光芒

CP:月日
注意:清水,已經成為高三的日向與同級生們,應該不是太嚴重的小虐…?(其實我不覺得虐)
出於個人YY,同級五人組對彼此的稱呼跟原作一年生時點有所改變,在最後面會總結一下~
完全沒有排球及醫學知識,如果有什麼說不通的請大意地略過吧(炸








傳說裡,伊卡洛斯飛得過於接近太陽,蠟造的翅膀溶化,因而葬身大海。

+

沒有一種運動不會伴隨相對的危險。

而排球這種運動,除了因為多次跳躍與擊球而出現的長期勞損以外,最常見到的意外不是手腳被擦傷與扭傷,就是被球擊中受傷。

「阿日!!」

來自山口忠焦慮的尖叫使場上所有球員都把目光轉向那顆橘色的腦袋,日向翔陽單膝蹲下,雙手按住右邊膝蓋低聲嘶叫,低下頭使別人看不見少年的樣子。

此刻烏野高中沒有任何人在意被滾到場邊的排球,來自敵隊的嘲笑雖然有一瞬間成功挑釁影山飛雄跟其他比較急性子的後輩,可是就連教練也衝進場內朝日向大呼大喊,於是大家的目光都更加集中於受傷的隊友。

月島螢並沒有跟隨其他同伴包圍那顆橋色的腦袋,他只是一如以往地站在一旁,腦袋開始計算出很多可能性:由日向接下來能不能繼續出賽,失去日向對於比賽餘下部份的相對影響,去到敵隊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在網的對面站有烏野在這數年來第一次比試的隊伍,連第一局也還未到一半,對手就已經發現日向的威脅。會使用這.種.手.法來去掉他們的最強誘餌,說不定也算是意料之內。

烏野早就從傳言得知,他們的對手校已經不是第一次在球場上傷害他校球員,每次都能成功包裝成意外這點實在令人非常火大。如果以武田老師的說話方式來解釋排球的話,排球本應是用正當手法比賽,享受如何互相竭盡所能去追求勝利並因此樂在其中的運動。如果這就是對手校的戰略,月島亦準備以他的──他們烏野的方式去還擊。

日向被同級的經理人谷地仁花摻扶著離開運動場,雖然接近三年的高中排球生涯裡四名同級生全都試過因為受傷而離場,可是小拇指擦破血或者用臉來接球搞得流鼻血之類,比起現在日向右腿看似痛得無法承受體重來說,簡直是小問題。

不只是影山暫時失去最有默契的搭擋,就連在場所有二年生跟一年生亦因為日向的受傷而感到擔憂或者焦慮。月島出於習慣扶了一下理論上不會滑下來的運動眼鏡,跟有點狼狽地回到座位的烏養教練對望,再緩緩地走向發球位,接下從旁邊拋來的球。

影山終於選擇在這個時間爆發。

「你們這群混蛋!居然固意打傷翔陽!」黑髮少年衝前,如果不是因為兩隊之間隔了一張網,也許已經變成一發不可收拾的暴力事件。敵校單純繼續嘲笑日向,說日向長得多短小、這次只是意外、只會跑跑跳跳的過度活躍症小朋友遲早也只會弄傷自己不如回家吃糖果什麼的。

影山看來已準備要把網一分為二來毆向對面學校的學生,然而同樣在場上,已經從副攻變成主攻手的山口似乎不打算做任何事阻止。

嘖,還真是可靠的隊長。

雖然也不是不能理解青梅竹馬現在的心情。

月島暗自呼了一口氣,儘管覺得麻煩,可是更煩人的責任感叫他得做點事。真沒辦法,至少得在影山發現彎身就可以衝向對面讓事情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前,確保他們的實力派二傳手不會因為打傷人這種最笨的理由跟著搭擋相親相愛地離開這個場地。

「影山,就算你腦子秀逗跑去變成暴君我也不會管你,但現在給我集中比賽,否則本來會贏的比賽也會被你搞壞。」他沒有望向影山,於發球區握住球,運動眼鏡後的雙目掃視對方的場地,並把目光集中於剛才朝日向發球的那名球員上。

「你──!現在翔陽被他們搞成這樣,你還怎能那麼冷靜──」月島不再理會影山,要向那種笨蛋說明現況光用嘴巴是不夠的,接近兩年半的相處已經證明了這點。

於是金髮少年向後退了幾步,用助跑起跳的方式發球,並將球毫不留情地扣向剛才那名傷了日向的球員──旁邊的位置。

排球狠狠地擊在地面再反彈至觀眾席下牆壁的聲音,如雷聲般貫通整個運動場。

有一瞬間整個場館都鴉雀無聲,直到裁判表示烏野發球得分,周圍才重新出現竊竊私語的喃音。當然,敵隊亦並非沒有人撲向剛才烏野的發球,可以看到有一個人緩緩地重新站直,望向月島的眼神充滿了提防。

然而那名傷了日向的球手直到現在都還是一動不動地注視月島,金髮少年擺擺略為發麻的手,勾起唇角。

「嘿~?不是想要擊潰我們的嗎?稍稍回禮就退縮了?」

他聽到影山嗤鼻,山口在前方大喊阿月好帥,另外其餘一、二年的隊友都開始冷靜下來,回想起自己此刻應該做的事。他們的對手一同歪起臉,有人甚至向他們舉中指,真遺憾這些明顯的挑釁將不會再影響烏野的表現。

來吧。好戲正要上演,烏鴉群的復仇現在才開始。

+

就結局而言,日向的韌帶受傷了。也許是打過來的排球剛好在日向準備跳起的時候撞向小腿,再加上一些難以解釋的物理定律害傷勢顯得比普通扭傷還要嚴重。

根據當晚就前往醫院探望的烏養教練跟武田老師所言,醫生建議日向至少要休息三個月,亦要去到那個時候才能夠評估後遺症的可能性。而就算兩名大人沒有提,聰明人也知道這對於已經是高三的日向翔陽來說無疑會是一個打擊。

這次比賽可說是他們高中三年級學生引退前最後的大賽,就算不提有可能出現的後遺症,三個月的休息亦代表就算痊癒後也不可能再代表烏野出賽。再加上高中餘下的時光更要完全投放於學習上,有那麼長時間不能再碰排球,對日向來說絕對是煎熬。

…或者至少,烏野的大家都以為日向會因此至少低沈一段時間。

然而當隔天排球部的同級生們一同到醫院深望日向時,那名直到現在也長得很孩子氣的十七歲少年卻朝他們擺出平日那朝陽般的笑容,一臉興奮地大喊:「呀!小飛雄、小螢、小忠、小仁花!你們來看我了嗎?昨天的比賽贏了呢!太好了!」

月島跟影山的臉都紅透了,雖然這兩年多的排球隊友關係讓彼此間的友誼──如果能夠這樣說的話──變得更穩固,可是被那麼親密並大聲地呼喊名字依舊使這兩人很不習慣,重點是那個可恨的「小」。

…明明不算谷地的話同級生裡個子最迷你的應該是坐在病床上的那顆太陽呀。

但是除了月島偶爾還會反駁一兩句,大家好像很快接受日向對自己的稱呼。

「是呀,阿日,排球部的大家都很關心你哦。」山口代替忙著處理臉紅的二人指出,溫和的表情似是在安慰,不過月島知道他的青梅竹馬正暗地裡觀察日向的反應。

還真是在不知不覺間,在他身旁這名以往沒有自信卻比任何人都更努力的年輕人,山口忠,已經完全接管了澤村前輩跟緣下前輩留下的任務,成為能夠穩定隊伍的可靠隊長。如果是從前,月島會無法理解山口為排球付出的努力,可是從結果來說,青梅竹馬找到了自己想要做的事亦不失為一件好事。

「嗯!抱歉讓大家擔心了!不過我沒事哦!」日向朝四人露齒而笑,沒有看到握緊被子的小動作,瞇起的眼睛下亦不見淚花,橘髮少年似乎對自己的腳傷顯得毫不在意的樣子。

然而就是因為大家都熟悉眼前的隊友到底是怎樣的一名排球笨蛋,眾人不會那麼簡單便相信日向擺出的笑容。

「不過不過,明明昨天連走路也走不到!」谷地一臉著急地握拳指出,雖然日向的個子在部裡算是比較矮小,然而昨天谷地讓日向靠在自己身上一步一步離開運動場時,兩人的背影亦給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日向吃笑了一聲:「的確那個時候是很痛…可是現在都已經綁了繃帶,醫生都說只要好好休息就能痊癒了!」

「不過也有三個月不能打排球。」月島沉聲補充,沒有理會山口帶有怪責語氣的「阿月!」。

月島認為,只有直接說出事實才可以拆掉對方的面具,尤其是像日向這類容易被挑釁的笨蛋。雖然,唔,發現平日總以真心與人交流的日向原來也有戴上假面具的時刻,還真教人吃驚。

他能看到日向的手終於都抖了抖,嘴唇擠成一直線,然後再次擺出笑容,但已經不再是剛才那個近乎完美的笑臉。「唔…嗯,是呢,不過醫生說只要我乖乖休息,三個月之後就可以再打球了!」那刻意活潑起來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弱,不過日向現在的反應反而使月島感覺輕鬆了點。

日向確實是很堅強的人,然而月島不喜歡橘髮少年覺得自己有需要在應該能夠信任的人面前──在他面前裝堅強的樣子。

「哼,的確是沒有關係,反正三個月後你想我幫你傳多少球那我就幫你傳多少。」影山雙手叉腰宣告,使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這名王者,接下來山口跟谷地都噗一聲笑了出來。

月島亦勾起唇:「哎呀,還真是專制的國王呢。」

話是這樣說,可是金髮少年本人也發現自己對於眼前這群隊友的嘲諷已經沒有高一時般話中帶刺。當然,他絕對不會承認山口笑瞇瞇的那句「這是阿月表現愛情的方式唷」,單純因為他跟影山不再常常鬥嘴,不代表他認為自己跟那名除排球以外的笨蛋已經成為朋友。

「我說最後一次,別再這樣稱呼我。」影山不滿地咕噥,語帶苦惱卻同樣不再擁有過往那種想要殺人的氣氛。

來自日向的輕聲笑再次吸引月島的目光,這是從他們進病房以來見到日向擺出最真摰的笑容,連本來想要朝日向冒火的影山也在最後關頭再咕噥了一聲,別過頭不去反駁。

「謝謝你,小飛雄。」

「這個稱呼也饒了我吧。」影山咬牙,然而在盯住日向的瞬間便無奈地伸手掩臉,好笑的行為繼續緩和病房內的氣氛。月島評估現在的情況,認為此刻不是最佳時機提醒兩名成績處於危險線邊緣的笨蛋如果三個月後依舊滿腦子排球的話,那就真的不用考慮上大學了。

…不對,只要能夠出場全國賽,影山的話應該還有機會被某些運動大學看上。尤其球探基本會比較集中注視高三或者接近大學畢業的選手,以影山現時的實力來說,至少應該會受到一兩所高級學府的青睞。

問題是日向,三個月不能碰排球無疑使日向失去從運動方面被提拔進入大學的機會,假如不在此時好好控制一下成績,月島肯定這名傷員將來打算進大專排球隊甚至再從事職業排球的可能性會大減。

反正多出了三個月的空白時間,現在就開始與谷地同學一起為日向計劃學習時間表說不定還來得及。那麼,既然決定要修理那笨蛋的頭腦,月島首先要做的是…

「吶,小螢?吶!」來自日向的呼喚打斷月島的思考,他不太高興地瞄了一眼橘髮少年,開始懷疑自己為何要為這種麻煩的小豆丁思考學習大計。

「怎麼了?」

「那個…這個…」日向雙手十指交疊,沒有望向月島,明顯被月島陰沉的語氣嚇倒。金髮少年再次忽視來自青梅竹馬的責怪目光,雖然煩躁卻依舊擠出耐性等待日向接話。「我說小螢,雖然之後還有比賽不過…如果有空你能教我家課嗎?」

這突如其來的請求讓月島的眼睛略為瞪大,谷地也是眨眼,然後仿然大悟似地拍了一下手再舉手自薦:「是是!我也來幫忙!」

影山一副「我才不打算加入這場對話」的厭惡臉,山口則擺出母親看到一直在作惡的兒子終於都肯好好學習的感動相。月島抓抓頭顯得一臉困擾,他不打算告訴日向自己亦有思考這個問題,倒是驚訝日向居然會主動提出學習,而且不是因為不合格就不能前往合宿的情況。

看著日向朝谷地感謝,然後再把充滿希望的目光投向月島。帶眼鏡的青年只能嘆氣,一臉不情願地道:「真沒辦法,就算我不答應,你也會死纏難打吧。」

「嗯!」這次還真爽快地承認自己會死纏難打了,不過看到日向的笑容,月島有點氣自己為何會無法張嘴反駁。

…但願這個笑容並不是裝出來的。

+

就算缺少一名部員,大賽依舊繼續,烏野想要取得勝利的目標依舊沒有改變。

反過來大部份隊員都想要連日向的份一起努力,結果使隊伍誘發出比之前更佳的狀態。

理所當然地,儘管日向依舊是排球部的成員之一,不能出場的運動員終究只能跟學校的啦啦隊一同坐在觀眾席上。烏野目前於第一局落後了四分,烏養教練喊了暫停並向首發成員指出該如何改變戰略。山口繼續是隊伍整體支柱,而臨場應變依舊交由智慧型的月島、與及二傳手的影山作決定。

月島沒有停下思考接下來的突破點,只可惜他的集中力很輕易就被眼角突然瞄到的一抹橘色打碎。他壓下湧上來的煩躁感往觀眾台望了望,日向正坐在啦啦隊旁邊朝他們大喊加油。

山口跟隨友人的目光望向觀眾席,然後臉露笑容朝他們受傷的隊友揮手,而日向的回應是舉起拐杖賣力揮動,害坐在旁邊的同學得立即彎身以防自己被拐杖撞昏頭。

金髮少年刻意不理會日向一臉陽光地朝他們打招呼,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慮。然而,月島同時得壓止腦後那蠢蠢欲動的好奇心,得告訴自己沒有必要去理解日向到底是以什麼心態待在上方觀眾席。

無論是對於烏野也好,對於其他學校也好,日向絕對不可能被稱為實力不足。會在觀眾席上打氣單純是──

夠了。日向只需要擔心該如何養傷,就似是他們得思考該怎樣贏過這場比賽,現在不是考慮其他事情的時候。

於是月島不理會影山怎麼像尷尬的老爸般朝觀眾席大呼大吼:「別把拐杖擺來擺去呀笨蛋!!」與及山口在旁邊以老媽子的聲音補充:「阿日,這樣很危險的!」在此瞬間金髮少年只需要繼續找尋勝利的方法,並把烏野帶進全國,畢竟這已經是他們高三的最後,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居然會帶著任何遺憾從高中畢業。

…他相信就算是日向也一樣。

而月島得反覆告訴自己,他並.沒.有比起平日更加執著於勝利。

+

去年,是緣下前輩他們的最後一年。烏野在第一次區選裡被白鳥沢打敗,下學期雖然再次擠進全國大會,然而學長們已經不在排球部裡。

比月島年長一年的前輩們並不如再大一年的澤村前輩般,犧牲學習時間繼續於排球部拚搏,也許因為在兩年級的時候已經嘗過進入全國的滋味,對於前輩們來說已經不算有太大遺憾。當然,田中前輩與西谷前輩曾經大聲發誓要把成績什麼的拋緒腦後繼續打球,可是武田老師這次並沒有同意讓兩人繼續,考慮到球隊進入全國大賽後願意加入排球部並且有實力的新生也變多,以理性來說是意料中事。

烏野高中現在的排球隊,已經不再需要依賴高三前輩也可以是一隊完整的隊伍了。

然而,這不代表月島會願意在僅餘的時間裡把取得勝利的機會輕易交給後輩,他相信影山與山口都不願意。

他知道日向亦不會願意。

所以隊伍在校訓練期間,一直於窗外偷看的日向結局被烏養教練單手拖進體育館裡,亦是意料中事。

被抓進來的日向沒有擺出還在醫院時那一副我沒關係的樣子,教練沒好沒氣地問少年在窗外幹什麼,日向只是用拐杖戳向地版,如小孩子般扁嘴抱怨:「真好呢,我也想要打排球,我也想接托球,我也想扣殺,真~好~呢~」

雖然日向這種孩子般的個性偶爾是會讓人煩躁,可是月島認為至少比日向一個人躺在在醫院裡,像戰戰兢兢的小刺蝟般縮成一團不讓人發現自己的脆弱來得好。

他伸手,用力按了按那顆橘色的腦袋。

日向立即大喊:「好痛!」並眼含淚光抬頭朝月島扁嘴:「小螢!你這是幹什麼!」

「嘛,雖然外表是個豆丁,不過內裡至少還可以算成是高三的豆丁,讓後輩看到他們的前輩那麼孩子氣可會被恥笑的。」他笑著聳肩,暗地裡叫自己不用去多想為何日向的頭髮摸下去跟他所理解的頭髮觸感不一樣。山口在旁邊苦笑,而影山則像是在賣力思考怎麼幫搭擋反駁,卻無法找到反駁用詞的樣子。

「你自己高個子就算了,別豆丁豆丁的喊人耶!」日向的嘴巴噘得更扁,月島得阻止自己伸手夾住那雙鴨子般的唇。就算他平日總會在無視策略失敗後為了使日向不再煩他而戲弄對方,可是有些東西做過火只會惹來更大麻煩。

烏養選擇在這個時候咳了一聲。「好了,全都給我回去練習!過兩天就是決定是否能進全國的比賽,給我記住,輸了的話我要你們全都環繞學校跑夠一百圈!」教練大聲威脅道,相對起以往,現在的烏養學懂了更多讓新生們被嚇怕而主動訓練的方式。嘛,儘管在骨子裡他們的教練依舊是那麼寵愛學生、與學生們打成一片的男子。

來看熱鬧的後輩們都乖乖返回自己原來的位置繼續練習,月島亦一同回去,卻注意到教練與日向在小聲說些什麼。接下來日向點頭,再扶住拐杖一拐一拐地走向長椅,似乎是打算坐在旁邊看他們訓練。

唔,的確總比一直站在窗邊偷看來得好,日向並不是那些沒有錢讀書以至需要在教室外偷偷聽課的小孩,就算受了傷橘髮少年依舊是排球部的一員,月島不明白為何那名小個子會覺得自己有必要在外頭偷看。

然而月島沒有發問,就算不是在比賽裡,他亦有更加需要專心思考的事情。

嘿,如果有人對三年前的月島說他會那麼熱心地打排球,他絕對會以為那人腦袋出了什麼問題。可是在今天,要他那麼輕易就認為自己無法勝出大賽,那他不只是輸掉自己的,也會輸掉山口跟其他所有隊友的尊敬。

在接下來的訓練時間,月島都忽視日向投給他的專注目光。

+

烏野成功出戰全國大賽,雖然應該更為加強訓練以面對全國強豪,可是他們也絕對不能忘記作為學生的本份。

多數情況下,烏野排球部的三年級五人組會在圖書館一同舉行學習會,畢竟部室已經被一、二年生佔據,如果繼續待在那邊亦只會陷入較高年級學生教低年級學生家課的窘況,亦代表日向跟影山緊接的模擬試將命懸一線。

然而今天山口跟谷地家裡都有事,沒有那兩人的前提下影山不肯接受月島的教導,結果只餘下日向與月島待在圖書館裡補習家課。

日向似乎對於月島有出現在圖書館裡吃了一驚,不過橘髮少年並沒有回應隊友提眉的疑問,月島還未坐好便被日向雙手合十拜託他教數學。

也許因為今天沒有其他人(主要是影山)在分散注意力的關係,日向的學習進度比平常更為理想,叫月島開始考慮接下來是否需要再舉行多幾次類似的私人補習班。當然,那名笨蛋偶爾也會有失神的時間,不過月島發現日向每一次不是望向練習題時,就是盯住月島本人,大眼像是閃爍跟學業無關的疑問。

不過想要發問的不只是日向,月島亦發現自己被一堆本來不會在乎的問題困擾:為何日向會對他出現在圖書館感到吃驚?為何日向會用那種好像有事想要問他卻又沒有勇氣真正問出口的表情望過來?為何平日總是勇往直前、有話直說的雛鳥會把自己藏起,難道是不能打排球把日向整個人給嚇怕了?

而這些問題亦同時在磨滅月島的耐性,他並不是那種會八卦別人事情的無聊者,可是眼前名為日向翔陽的謎團實在使他覺得煩躁。

「那麼。」於日向今天第十次以失神似的呆樣盯住月島之際,金髮少年認為他沒有必要繼續忍:「到底我臉上有什麼讓你總是看著我?是有什麼事要問我吧?」

「咦?」個子比較小的青年眨眼,然後臉都紅起來,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一直都盯住別人:「對、對不起!這個…那個…我…」

不用那麼慌張也行。月島雖然想這樣說,不過他沒有說出,也許是出於一些連他自己也覺得沒必要去在意的面子問題。日向咬住嘴唇望向桌上的練習卻沒有真的在閱讀,然後嘆氣,抓抓頭髮擺出苦笑。

「那個,小螢,可以問你一個奇怪的問題嗎?」

「你已經在問了。」月島雙手於胸前交疊靠在椅背,使日向的臉更紅。

「呃…可惡!才不是這個意思!」

「那即是什麼意思?」月島刻意壓下聲音,以眼神朝日向示意他們所在的位置。圖書館也有其他學生在學習,並沒有給兩人太多關心。

橘髮少年的臉蛋顯得比剛才還要紅,然後嘆氣,丟下鉛筆一臉不高興。「小螢家裡有哥哥吧?」

「那又如何。」他不知道日向的問題跟自己的兄長有什麼關係。

「你也知道,我家裡有一個還在讀小學的妹妹,所以我在家裡也是哥哥哦。」日向開始說起自己家裡的情況,使月島再次提起單眉。

日向的家人偶爾也有來看些比較重要的比賽,他亦見過日向的妹妹一兩次,最大印象是那名只及他膝蓋的小女孩抬起頭來張大嘴巴像是看到恐龍般盯住在排球部裡長得最高的月島,直到山口跟谷地突然母性爆發,輪流把那名女生給賣力抱進懷裡,然後三人似是玩得不亦樂乎。

「我呢,答應了夏今年也會在場上努力比賽,不過現在哥哥連上場打球也做不到,只能跟啦啦隊一起坐在台上打氣…」

月島一下子意會到這是什麼類型的問題,莫名其妙的既視感害他非常尷尬,好在日向陰沉得並沒有發現其談訴對象的臉正漸漸變紅。

「於是我在想,怎樣才可能告訴夏其實哥哥也在努力呢…我不想讓夏失望,她一直等著我拿全國冠軍,不過就算等到這條腿痊癒,我也不能再代表烏野出賽了…」日向繼續小聲咕噥,嘴巴亦變得更扁。

月島得咬唇來努力壓下繼續湧上來的紅暈,好有衝動伸手掩住自己的臉。

「所以小螢,如果你的哥哥是排球明星,但某天哥哥突然不能出場了,只能在觀眾席幫自己學校打氣,你會怎麼想?果然是會失望嗎?這樣的話我應該怎麼辦才對?」最後的幾個問題像是連珠炮般吐出,日向再次望睜大眼睛望向金髮少年,像是覺得月島絕對能夠給自己最棒的答案。

「…還真沒料到你會問我這種問題。」月島小心翼翼地回應,心臟跳得很快,眼下整個狀況完全在他的掌握之外,使金髮少年非常狼狽。「你知道我跟你的妹妹是不同類型的人吧?而且我是高中生,她是小學生,對兄長的憧憬是不同的吧?」

「嗚…這種事我也知道呀!可是我這幾天想了很久,都不知道應該問誰了,小螢也是當弟弟的,就當幫個忙吧!」日向朝坐在對面的同級生小聲嘶叫,如果是平日的話月島說不定已經勾起唇角嘲笑對方,無論如何,他沒想到日向居然會是那麼在乎妹妹看法的人,儘管他認為所有當兄長的說不定也會有類似的尊嚴。

回想起來,日向在這幾天對他的注視,很大機會是為了找機會問他這個問題。

不過這情況對月島來說完全不是假設性問題的範圍了,當然,他亦沒有打算告訴日向當年自己到底是以什麼心態面對的。「唉…」光是一個問題已經成功讓他那麼疲累,月島認為他跟日向有很大可能從一開始就是天性不合,才會害他落得如斯下場。「笨蛋,反正你的妹妹也知道你受傷了吧?直接告訴她你不能出賽就行。」

「不過約定…」橘髮少年顯得有點失落。

「總比你的妹妹滿心歡喜以為你會上場,結果只能在觀眾席見到你更好。」月島離開椅背往桌子靠前,心不在焉地把目光投向屬於兩人的課本。「…我看你不會聽過這個故事吧:希臘神話裡有一個叫作伊卡洛斯的英雄,他因為飛得過於接近太陽,父親幫他做的蠟製翅膀溶化,最後掉到大海死掉了。」

「…?」

「平常羨慕比你個子高的人就算了,你也不要把自己看得太厲害,翔陽。」月島刻意在日向的名字上加重語氣,儘管他不認為對方會理解他的比喻。「你喜歡排球吧?是想要成為像小巨人那樣的選手才會開始打排球吧?」

「的確是這樣…」日向的看起來更加疑惑,一副完全無法理解月島想要說什麼的臉。

「就算高中已經沒有出場機會,你還有大學排球,或者參加選拔加入國家隊,在你所追求的舞台繼續打球就行了。」月島以筆尖敲打課本,然後咕噥了一聲,煩躁地舉起筆指向日向的鼻尖。「我說呢,我就是為了讓你這名笨蛋不會在考試裡死得很慘,才會坐在這裡幫你補習。如果你連考出像樣的成績也做不到,那你就跟伊卡洛斯一起掉到海裡算了。」

「嗚呀呀呀!我才不要掉進海裡!」日向立即握起筆重新做習題,本打算嗤鼻的月島結果容許自己笑了笑,便繼續監督同級生的學習進度。

真是的,當兄長的尊嚴什麼他實在無法理解,亦覺得苦惱這種事情根本就沒有必要。當然,他能這樣斷言說不定只是因為月島本身並沒有任何弟弟或妹妹。

「…不過小螢真的很溫柔呢。」日向突然於兩道問題之間指出,叫月島好不容易才壓下的心跳再次變急。

「這到底是什麼話?」

「因為…今天小飛雄不在嘛,就算我不合格也不會影響出場,不過小螢也來了。」

日向的笑容非常由衷,月島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無法呼吸,於是他立即把目光移開,剛好掃視到橘髮少年放在一旁的拐杖。

眉頭再次皺起,金髮少年強迫自己唔了一聲當成回應。他有一段時間刻意避開與日向作任何視線交流,直到月島感覺自己這樣子有點笨,便張開了嘴。

「翔陽。」

「什麼?」也許因為在努力解題,日向聲音有點兒拖長。

「要親口告訴妹妹自己不能上場,心情到底是怎樣?」

他依舊沒有望向同級生,日向亦沒有立即回應,但從周邊視野可以感受到對方朝自己目瞪口呆的樣子。過了一段時間日向再次提筆做練習,語氣變得比之前更認真:「還用說嗎,當然會很不甘心吧。」

是呀,果然是很不甘心呀。

月島抬頭盯住圖書館的天花版,思考開始於回憶裡迷失。

+ +

躍起,以自身的力量反抗地心吸力。只需要追著球,只需要信任來自同伴的傳球。球以外的一切已不再重要,四周的風景如凡星在宇宙裡高速奔馳。

燈光把球影打在身上,猶如太陽下的新月,翻過如高山般的牆,擊向地面的聲音是多麼清脆響亮。

落地眨眼,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再閉上眼睛,朝天賣力咆嘯。

+ +

不幸中的大幸,日向的腿沒有發現後遺症。事實上少年於受傷兩個月後便已經開始按醫生指示做些輕量運動,三個月後再次嘗試跳躍扣球,威力並沒有因為長時間的空擋期變弱。

一如約定,影山在日向宣告小腿已經康復後便主動把搭擋拉到體育館一起打球。儘管在大賽過後三年級學生已經退部,然而後輩們依舊借出場地,算是慶祝日向前輩痊癒的禮物。

武田老師與烏養教練一臉笑盈盈,假裝什麼也看不見。

月島本來不想去參加這類所謂的慶祝活動,可是在看到山口那張「就算阿月嘴裡說嫌麻煩也好我無論用什麼方法都會將阿月拖過來」的臉,戴眼鏡的少年很快就選擇順從他的青梅竹馬。畢竟現在的山口認真想要煩他的話,絕對會比日向跟影山在他耳邊玩笨蛋二重唱更加可怕。

在一名運動員的康復慶祝裡,就算俗氣亦少不免會有比賽帶動氣氛。高三的前輩再加上兩名二年級後援,與由其他一、二年級組成的隊伍一起打球,現在整個情況似是他們提早舉辦畢業前的踐別賽。

本來抱住參加活動的心態沒有打算在這裡認真的月島,在看到日向那每打一球就越是開朗的笑容後,亦不禁自嘲了一聲。

嘛,反正也來到這裡了,就給後輩們理解什麼叫作經驗的差距吧。

無論這場比賽誰勝誰負,最重要的果然還是沒有遺憾。可是如果真的要說,在場所有人的目標當然是去取得勝利。

於彼此都使盡渾身解數後,讓烏野成功稱霸全國的夢,便能放心交由後輩們完成。

+

結果慶祝會(也就是總被日向一喊「再來一次」的連續賽)舉行至保安警告學校快要鎖門的時間,一、二年級陸續與前輩們打招呼離開。

最後只剩下四名三年級的前排球部隊員,與同年的經理人一起往他們使用了兩年多的活動室投以最後一眼。

無論是小學還是初中畢業,月島都沒有對母校留有太大歸屬感。對他而言那些都只是人生需要經歷的一部份,過了去的東西就算再回望亦不會為他帶來什麼。

不過真是可惡呢,現在居然有點兒捨不得這個地方,本來就是排球使他對於「盡力地去追求一件事」本身失去希望,現在卻又是排球為他對於未知的領域帶來希望。

由澤村前輩那一屆…甚至是更早開始,烏野的排球便被不斷承繼。只希望現在的一、二年生們也能繼續感受他們這三年來於排球這項運動裡所看到的景色,直到終於離開部室當天,也能挺起胸膛繼續前進。

…嘖,這到底算什麼畢業生致詞。

五人於保安員的最後警告下終於都一同離開學校,回家的路上他們被夏季的夜空包圍著,儘管蟬聲開始變得吵耳,然而夜間的道路還算清涼。

山口在前方說了些什麼使谷地愉快地笑出聲,影山有點厭惡地道:「嗚,不是吧?」而日向則相對顯得沉默,偶爾跟隨其他伙伴吃笑。

月島摸了摸架在肩上的耳機,眼前這種五人一起放學的日常叫他突然有種莫名的鄉愁。好不容易日向終於痊癒,但接下來已經不再擁有社團活動把他們綁在一起了。

金髮少年一方面感慨自己終於都可以從這群笨蛋身邊解放,另一方面亦不禁想到大家很快就會前往不同大學或就職。在不久的將來,也許已經不再有可能再像現在般,可以沒有任何負擔走在一起了。

明明是理所當然的事。

「吶,小螢,你接下來有時間嗎?」日向突然問,牽住用了至少三年的單車,略為減慢腳步落到月島身邊。

戴眼鏡的少年抬起單眉,放下握住耳機的手,望了一眼手錶確認現在的時間。

「…時間是有,不過你最好別叫我幹些無聊事。」月島不客氣地回應,他有點擔心日向打算把他們全拉去唱卡啦OK,他天生跟這類活動八字不合。

日向咽了一口氣來掩飾緊張,使月島勾起另外一邊眉頭,心裡的警鈴亦同時響起。不知道是不是單純在晚上看不清楚,然而在同級生那有點羞怯的笑容下,好像還藏起了一絲無法解釋的悲傷。

「那個…只是跟你一起走走,不過小螢不願意的話…」

「好吧。」月島立即插話,眼望前方,只見山口回望過來然後暗自朝他耐人尋味地揮手,影山跟谷地則熱烈地討論一些有關國家排球之類的事情,好像完全沒有發現身後小小的交流。

從周邊視野看到日向在他旁邊明顯放鬆,接下來他們單純肩並肩(或者以月島跟日向的情況應該說成肩並頭)不發一言繼續往前進。直到五人來到平日分開的位置互相道別,沒有人對日向指出還想要跟月島另外走走作任何表示,儘管影山於離開前有朝兩人投以困惑的表情。

月島不知道橘髮少年打算把他帶到哪裡,但還是決定單純跟住日向前進,反正現在無論往哪兒走都不重要。

蟬聲依舊長嗚,偶爾還聽到青蛙在叫,猶如仲夏夜之夢在兩人走過的道路上演。會在這種沒有任何特別的小鎮子裡漫無目的地散步對於月島來說亦算是奇蹟,可是他不覺得厭惡,反而好像在欣賞一些明明一直存在卻在平日不會發現的事物,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兩人之間舒適的寧靜一直保持到日向於自動售賣機旁停下,見到橘髮少年不發一言地望向那台發光的機械,月島懷疑對方是否口渴卻沒錢買飲料。

「真是服了你,作為高中生也會忘記帶錢嗎?」他無奈地從口袋抽出零錢,日向望了他一眼,然後不太高興地搖頭,不過沒有阻止月島為他們買了兩包草莓牛奶。

於是兩人便站在自動售賣機旁邊喝東西,日向把自行車靠到機械旁,除了謝謝以外便一句話也沒有說。

月島認為,既然日向不主動告訴他發生什麼事,那他亦不需要對日向沒有說出來的問題刨根究底,當然這並不代表他不在意。

只可惜,儘管擁有山口這名青梅竹馬,人際關係並不是月島擅長處理的事。

「…今天,很開心呢。」日向吸了最後一口飲料,再閉上一隻眼睛瞄準,將盒子丟到對面的垃圾桶裡。嗯,非常完美的三分球。

「沒什麼。」月島聳肩,然後勾起嘴角:「三個月不能碰最愛的排球,我看你早就心癢得快要死了吧。」他跟隨日向瞄準垃圾桶,只是他的牛奶盒並沒有聽話掉進去,於桶邊反彈落在地上。

嘖了一聲,金髮少年走向前彎身將紙盒丟回其草莓牛奶的同伴所在。轉過頭打算回到他原來站著的地方,卻發現日向低下頭,身旁的雙手被擠成拳頭。

「…翔陽?」

「真的…害怕得要死了。」日向咬牙道,好像想於聲音裡帶著微笑,卻因為過份強迫,聲線顯得非常歪斜。「只差一點我就永遠都不能再打排球了,只差一點我就再也追不上小巨人了。明明伸出手時已經靠得很近,只要再努力一點、只要再努力多點我就可以把夢想捉住了不過──」

在這無月的夜裡,自動售賣機發出的微光是他們之間的唯一光芒,叫月島很難看見日向現在的表情。

金髮少年只得站直,面朝同級生一句話也沒有說,畢竟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不說話反而比胡說八道更好。

再加上,直覺告訴月島現在日向需要的不是去解決問題。無論如何,剛才對方所說的恐懼,於橘色的小太陽成功跳起來扣球的瞬間就再也沒有必要。

日向單純需要一名能聽自己說話的存在。

「不能打球…我…真的…想了很多,夏一定會失望吧,明明約好只要她來打氣的話,哥哥就一定會贏比賽,而且有後遺症的話爸爸媽媽會心痛,還有,沒有排球的話我還餘下什麼?萬一我真的有後遺症,我就不能再跟小飛雄搭擋了,小飛雄一定會很討厭我吧!而且我又是笨蛋,成績也不好,我不能打球的話小螢跟小仁花都沒有義務再幫我補習了,小忠是隊長也沒時間跟我待在一起,教練與武田老師也不會再讓我進體育館…那麼我…我…我還剩下什麼?」

日向用手臂抹眼睛,呼吸也開始變急,這三個月裡累積的壓力就如被戳破的汽球突然爆發,小小的身體在賣力發抖。

「可是我很愛排球呀!我想要再跟大家一起打排球呀!我已經不想再一個人站在觀眾席上當啦啦隊了!因為我根本就沒辦法真心幫你們打氣…飛不起來…我很不甘心呀!我一直都在妒忌你們可以跟那麼多強校比賽,如果準決賽那次我能上場的話、只要我能上場的話烏野就絕對不會輸…根本就不可能會輸呀……」

月島的雙腿在沒有本人的指示下便自行前進,回神過來,他已經站在日向面前。金髮少年還未來得及為自己的行動作出反應,日向已經將額頭靠在他的胸前,雙手用力搥打月島的肩。

「為什麼我不能上場!為什麼我會飛不起來!為什麼烏野贏不了!為什麼呀!!」

這些問題,月島也想知道的答案。他很理解人類的力量是有限的,所以他很長時間都沒有做他認為做不到的事情,畢竟這樣只會浪費多餘的體力。

然而,與之相反的悔恨亦會漸漸累積,「如果當時我有這樣做」的感覺亦會變成令人討厭的壓力。

就他所知日向會是那種做任何事都不讓自己有所遺憾的笨蛋,而這名笨蛋卻居然有整整三個月時間苦惱著那麼多根本不適合作為笨蛋的考慮的事情…

日向停下叩打的動作,只是繼續把臉藏在月島的胸膛痛哭。金髮少年不知道日向為何會選擇自己,因為他並不是最適合的傾訴對象,然而令他驚訝的是他亦不打算把這個位置讓給別人。月島不希望除了自己以外會有任何人見到小太陽的心牆徹底崩潰後的樣子,無論是影山,山口還是谷地也不行。

沒有自覺下,月島結繭的手掌再次感到日向那頭柔軟的橘髮。他突然理解到為何自己會對日向無人知曉的一面擁有那麼大的佔有慾,而且在同一瞬間,他就接受了這份感情。

說不定他心底裡早已清楚,就算想要對自己說謊,到了最後也只會無濟於事。

他沉默地等待日向緩緩止住淚水,直到較矮小的男孩推開,掛在日向臉上的表情已經不再顯得脆弱。月島以大掌按了一下那張有點紅腫卻又比以往更加堅強的臉龐,對日向朝他肯定地微笑這點感到滿意。

「謝謝你陪我,小螢,我已經沒關係了。」日向的聲音亦已經回到本來那熟悉的開朗與認真,月島讓掌心滑到日向的肩膀才再放下手,回應了一聲不用客氣,出來的聲線比他想像中更要溫柔。

兩人於自動售賣機旁再待了一段時間,單純安靜地仰望星空。偶爾日向會指著天空問月島那是什麼星,而月島碰到不認識的星體便利用智能手機的觀星程式查找,使得日向吵著自己也要安裝這個程式。

這場即席觀星會一直舉行到晚上九點半,兩人才拖住腳踏車緩緩地踏上歸途。儘管日向噥著不需要,月島還是把較矮小的少年送回家,美其言為防止負上「看似小學生的日向獨自回家期間被搶劫」的責任。

然而月島算錯了一件事:儘管他們看星的地方離雪之丘並不算太遠,卻在太過集中於聊天而放慢腳步的關係,兩人到達日向宅時已經十點多,電車的尾班車亦早已開出。無可奈何月島只能接受日向父母的親切建議,留下來借住一晚。

於日向的房間裡整理好被舖,他們便繼續聊星空、聊音樂、聊彼此喜歡的食物,聊一切跟排球無關的話題。平日在這兩人之間不會出現的交流為他們帶來令人愉快的新鮮感,月島發現自己笑得更多,日向亦一直處於興奮狀態,需要去到日向的母親敲門警告二人接下來那天需要上課,他們才注意到時間並關燈入睡。

月島於睡前朦朧地意識到:今天把心裡那扇門敞開的,並不只有日向。

+

以結果來說,月島並不是表白的一方。

因為直到月島認為時機適合,亦即是他觀察日向對他的好意,去到自己終於都肯鼓起勇氣的時候,機會已經被對方用最乾脆的方式搶走了。

他們的初吻是自動售賣機提供的草莓牛奶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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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其實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打了整篇的主旨到底是什麼鬼(掩臉
一開始的頭緒單純只有伊卡諾斯的翅膀+日向受傷那段,接下來的東西全部都是一邊打文一邊胡扯的,結果我也完全不理解直後到底都在搞什麼了- -
而且這字數到底又是什麼一回事!我也知道會有點長,可是應該不會破萬字吧!還要是13K!
加上這篇我分了幾天打,每次都要扯幾百字來重新進入狀態,搞得內容完全不連貫這點也讓我好想哭出來QAQ
不過…嘛,好不容易終於都產完了,至少也算是對鍵盤敲了好幾天的東西,加上冷CP(喂)那就丟一下吧…

說起來,雖然上文沒有全部提到,可是烏野同級五人組的稱呼是這樣的:
日向→全都喊名字加上「小」(ーちゃん)
月島與影山→除了日向以外全都繼續喊姓,他們會喊日向名字單純是日向太死纏難打XD
山口→阿日(ヒナ)、阿月(ツッキー)、影君(かーくん)、小谷(やーちゃん)
仁花→全都喊名字加上「君」(ーくん)

當然,這些全是我的個人腦洞罷了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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