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S]走向通往赤色的路

CP：洛伊德Ｘ傑洛斯
注意：後天性吸血鬼洛伊德，因為文章的重點在吸血，所以假設他不害怕太陽。
傑洛斯有部份騷話可能略為下流（滅
對血液及吸血的行為有一定程度描寫，雖然我個人覺得不算是很重口，不過以防萬一介意者慎入。
不算吸血的部份整篇其實意外地清水（咦

自從與另一個世界的來訪者們見面後，傑洛斯．威爾達便被不同組織指派了同一個任務：

監視來自西爾瓦藍特的神子一行，並在需要的時候絆住這些人的腳步。

無論是克爾希斯還是背道者，傑洛斯並沒有特別偏心哪邊，最後到底是何者取得成果對他而言都沒有太大關係。為了日後生活可以過得輕鬆，傑洛斯單純會把賭注押在他認為贏面更高的一方，而就算是克爾希斯也好、背道者也好，甚至是異世界神子一行都好，傑洛斯會單純把他們放在天平上衡量，並保證自己最終能夠站在最合理的位置上。

而很老實說，就算那名叫作洛伊德．亞溫的少年理想有多遠大，眼神多有希望…居然幻想他們有能力讓兩個世界完全分開，在傑洛斯的眼中這想法實在不太現實。

也不是說現在除了跟萫這群人解放精靈的封印以外自己還可以做什麼。

話說回來，即使克爾希斯怎麼嘲笑不可能，萬一…就只是萬一，他的監視對象們真的可以成功呢？如果兩個世界真的可以完全分開，自己搞不好就不需要再留在提瑟亞拉，這對提瑟亞拉的人民也好…對賽蕾絲也好，說不定也是一件值得慶賀的好事。

所以，嘛，如果說自己完全沒有對洛伊德的理想抱有期待，那絕對是偏人的。

然而，現在這理想家主要面對的問題是：他們當中最關鍵的角色…甚至是不知不覺成為了眾人領導者的洛伊德，臉色卻顯得一天比一天糟糕。

所有人都知道棕髮少年某些晚上會獨自離開，跑到不知哪裡，並在大家準備起床前回來。如果自己偶爾夜遊會迎來一眾鄙視的眼神加上椎名的怒哮「你又跑到哪裡去鬼混啦好色神子！」，那大家對洛伊德晚上突然消失不見則是「就算是洛伊德也希望能有一人獨處的時候吧」。唉，真是差別待遇。

柯蕾特有提到，少女因為天使病無法入眠時，曾經與克拉托斯一同嘗試過跟蹤洛伊德，但最後兩人都跟丟了。考慮到天使們擁有比常人更強的視力與聽力，傑洛斯真的很希望自己能夠親眼目睹少女口中克拉托斯那張彷彿吃了檸檬似的難以置信臉。

當然他們也有試過在事後追問洛伊德，然而對方卻會用各種聽起來不太能站得住腳的理由搪塞過去，堅決不說實話。最後克拉托斯認輸似地嘆氣，表示既然每次洛伊德回來後都有淡淡的血味，搞不好年輕人只是找些魔物進行自主訓練，只能叮囑少年別害自己陷入性命危險。

畢竟當時柯蕾特的天使症狀比洛伊德情況更緊急，最後大家都對棕髮少年的夜間行動不了了知，甚至已經習慣了洛伊德晚上偶爾消失。

至少每次洛伊德回來後，就算不太明顯，其後好幾天的精神好像有略變好一點。

然而，最近這兩個星期洛伊德幾乎每晚都會消失不見，就算回來後也不覺年輕人精神有變得更好。看見大家一天比一天擔憂的樣子，傑洛斯曾嘗試開玩笑說：「說不定我們外表純情的洛伊德君其實是個大色胚，還為自己找到個很貪心的床伴呢，吶嘿嘿。」結果他的屁股幾乎被椎名狠狠踢飛到大海的對面。

要說他本人不擔心也絕對是騙人，尤其是洛伊德的狀態已經影響了整個隊伍的氣氛。嘛，也不是說傑洛斯的監視任務包括照顧一名十七歲少年的身體狀況，那應該是作為父親的克拉托斯──或者至少是想要利用洛伊德要脅惜日戰友的尤安的工作；可是年輕人之前明明總是精神奕奕地朝著理想勇往直前，此刻臉色卻日益憔悴，眼皮下的黑色亦越來越深，怎麼說也不是味兒。

琳菲爾曾經宣佈自己會等到最後一刻才出手，除非洛伊德終於都想通並主動拜託。但考慮到少年的性格到底有多頑固，傑洛斯認為半妖精教師忍不住先把少年腦袋拍成渣的可能性相當高。

也不是說這跟傑洛斯有任何關係。

＋

「大家辛苦了，有沒有受傷？」在一次突如其來的戰鬥後，琳菲爾問道。

旅行了那麼久，於森林裡與魔物戰鬥幾乎是家常便飯。尤其是比起能看清楚危險的大路，洛伊德更喜歡挑選需要跑進樹林裡的路線，只因為那名不懂數學的少年純粹的一句：「地圖上這樣子穿過林子走直線，不是應該會花更少時間嗎？」

無論是走大路還是森林小路對傑洛斯也沒大差別，畢竟需要野營代表沒有旅館也代表傑洛斯又一天無法洗澡。他不高興地嗅了一下沾到衣服上魔物的血，被鐵腥味嗆得立即別過頭忍住作嘔，但這動作讓紅髮男人發現不知為何站得略遠的洛伊德正若有所思地盯住自己手套上的血，然後少年伸舌，舔了一下沾在上面的紅色液體，甚至還好像沒有嚐出味道般，刻意再多舔一遍。

面對於如此衝擊的畫面，傑洛斯除了感到震驚以外，不知道該作出什麼評論。

突然，他看到洛伊德的眼睛閃過了一抹亮紅，幾乎同一時間傳來吉尼亞斯小聲的嘶叫。半警戒地轉頭，只見小號半妖精的手臂開始冒血。「對不起，姐姐，我不小心被魔物的骨頭割傷了。」銀髮男孩苦著臉說，在這個隊伍裡只有普蕾榭雅的斧頭擁有能把骨頭斬斷的力量，於是外表為未成年小姑娘的女性似乎顯得有點內疚。

「讓我看看。」琳菲爾聲音略帶無奈，卻又在理性下隱藏著關懷。傑洛斯偶爾會不禁羨慕這兩姐弟的感情，儘管不是說他會把自己的情況與任何人作比較。

突然傑洛斯眼前好像閃過一抹深紅，下一秒他便發現洛伊德已經站在吉尼亞斯前，銀髮男孩流血的手臂被棕髮劍士猛力舉起，而傑洛斯亦反射性地往腰間的佩劍伸手。

就算看不見洛伊德現在的表情，他也能從隊伍的中心人物身上感覺到殺氣。

不，不是普通的殺氣，是跟那些會突然出現襲擊他們的魔物類似，是捕食者看到獵物的──

吉尼亞斯與琳菲爾的臉色因驚愕而變得蒼白，柯蕾特慌張地大喊：「洛伊德！」而這一句似乎成功讓對方回神。傑洛斯看著洛伊德立即放開吉尼亞斯的手，使本來長得比較矮小的孩子失去平衡往後退一步，然後棕髮劍士那雙帶有恐懼的目光環視已經迅速包圍在四周的同伴。

此時傑洛斯的手依舊緊握在劍柄上，他覺得覺得自己現在的臉色不比其他任何人好。

下一瞬間，洛伊德穿過里加爾旁邊的位置，如脫兔般衝進森林深處，很快便看不見蹤影。

「我…從來沒有見過洛伊德那種表情…」吉尼亞斯的聲音明顯在發抖，看起來嚇得不輕。

銀髮的女性半妖精立即以擁抱的方式安慰其弟弟，然後以略帶匆忙的聲音向其他同伴指示：「你們快去找洛伊德。」

「可是…」柯蕾特望向洛伊德消失的位置，再望一眼吉尼亞斯，看似在動搖。

「吉尼亞斯交給我，現在時候也不早了，不趕緊把洛伊德找回來的話接下來要找到他會相當困難。」琳菲爾似乎在盡力讓自己的說話充滿理性，卻蓋不住語氣裡的慌張。

「以防萬一，我和普蕾榭雅暫時留下來吧。」里加爾沈聲說，語調放鬆，卻又給人一種絕對要服從的氣氛。

椎名與柯蕃特一同點頭，而傑洛斯本想跟隨，卻在最後一刻阻止自己，刻意擺出臭臉放聲大喊：「什──麼！？雖然本大爺超～願意享受與天使妹妹還有性感大美人一起行動的時光，可是～你們看看？本大爺已經又髒又累，為什麼一定要本大爺去找失蹤小朋友呢？本大爺也可以留來這裡保護美女教師還有可愛的小淑女哦～」

他突然感到自己的頭髮被向後用力拉扯，使他忍不住喊痛。「因為沒有洛伊德在場調停的話，你跟吉尼亞斯呆在一起肯定沒有好事。」椎名不客氣地說，傑洛斯只能按住被扯疼的位置向女性噘嘴。「你偶爾也幫忙做點事吧懶骨頭神子，而且你最近跟洛伊德關係好像不錯，就算是你這種人叫他回來，他也應該會聽得下去吧。」

「『就算是你這種人』到底是哪種意思呀…還有禁止暴力！本大爺的亮麗的秀髮並不是蔬菜！」紅髮男人不高興地抱怨，椎名單純哼了一聲沒有理會。然而他無法否認自己最近與洛伊德關係的確不錯，連傑洛斯本人也不知為何。

就算是監視人員，他也沒必要跟監視對象交情太深。

但他也無法阻止自己享受與洛伊德之間的交流──明明兩人的身份地位完全不同，那年輕人甚至是不懂理解都市樂趣的超級純樸鄉巴佬，然而二人之間的相處模式卻彷彿完全不介意對方到底是誰般，總是在互相嘻笑打鬧，甚至會像小孩子般彼此較勁。

──呀，當然不是說堂堂傑洛斯大人在任何方面會輸給那名乳臭未乾的小子…除了頑固。

重點是：不知為何只有在洛伊德面前，傑洛斯偶爾會覺得自己不再是神子，而只是一名普通的青年。

兩人什麼時候變成朋友的？傑洛斯已經想不起來了。

他只能一邊跟著兩名女性同伴前往森林深處，一邊思考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走錯路。

＋

在某個分叉路口椎名決定無視傑洛斯的反對指示大家分開搜索，紅髮男人有一瞬間考慮過直接站在原地偷懶不動。反正最後找到洛伊德的應該會是視力與聽力都比其餘所有人更強的柯蕾特，或者習慣了潛行與追蹤的椎名，怎麼也輪不到自己吧。

然而發自心底的擔憂還有莫名出現的煩躁，讓他最終還是決定繼續向森林深處踏步。

老實說，到底為什麼洛伊德會變成像剛才那種狀況呀？這跟少年精神最近看起來越來越糟有關係嗎？真是的，明明之前一直在關心柯蕾特的身體變化，卻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好像毫不在乎…洛伊德這種對自己與其他人的雙重標準使傑洛斯不禁無力地噗氣。

他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臉，再次因為魔物留在衣服上的血腥味而皺鼻，早知道在出發前應該先換一套衣服…

「──！？」

有一剎那，傑洛斯從身旁感受到某種幾乎是不懷好意的視線，他立即把右手放在劍柄並舉起左手的盾牌，搞不好是什麼怪物嗅到他身上的味道追蹤過來。

可惡，他不應該跟椎名與柯蕾特分開的，而這不單純因為希望可愛的女孩子們能待在身邊的關係。

但在下一瞬間，他看到了一抹紅色從他視野的邊緣閃過，轉頭發現是洛伊德的背影正朝自己遠去。「洛伊德！？」他驚訝地從後呼喊，沒有多想便拔腿準備追上。「等下！洛伊德君──」傑洛斯拉長聲音呼叫，除了繼續逃亡的洛伊德他更希望柯蕾特也能聽得見，可是棕髮少年的步速不減反增，這使傑洛斯心底某種不願服輸的情感如火焰般開始燃起。

作為一名間諜，會把監視對象跟丟那成何體統？

好在他只追著對方跑了不到一分鐘，洛伊德便像是突然失去力量般整個人摔倒在地。「喂！」傑洛斯喊了一聲立即加快腳步，可是棕髮少年用單手撐住泥地跪在地上，擺出像是準備嘔吐的動作，伸出發抖的手想要阻止其同伴繼續前進。

「別…過來！」

傑洛斯頓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決定不管情況如何也不能放著洛伊德在這裡痛苦地乾嘔。於是他大步踏前，沒有理會少年用力喘氣還想要制止他的聲音，並在離對方大約半米的距離下蹲下來，看著少年因為撐不住而放下本來已經舉不直的手，繼續用力發抖。

「真是罪孽深重的男人呢，洛伊德君。害柯蕾特妹妹等美女們擔心…你到底在這裡做什麼？」傑洛斯慢條斯理地道，最後一句更是壓低了聲音。儘管年輕人那苦痛的表情讓人難受，但他並沒有打算對眼前的小子過分溫柔。

可是洛伊德彷彿沒有聽見他的聲音似繼續往泥土喘氣，等了大約半分鐘，就在傑洛斯抓頭思考是否硬來也要把少年拖回去的時候，洛伊德突然轉頭望向他。

那是一雙閃耀著紅光的眼。

作為一名常常要躲避暗殺的神子，他的第六感立即叫他快逃，然而傑洛斯無法阻止自己的肩膀忽然被往後方猛推，於下一瞬間他的視野便從前方的少年變成映照茂綠的天空，後腦因為突如其來的衝擊而發痛。「哇！」

如果對手是殘酷的魔物，衝擊所帶來的兩秒昏眩可說是致命的。待傑洛斯終於都成功集中焦點時，棕髮少年已經進入他視野，雙目依舊閃爍帶有攻擊性的紅光，嘴巴微敞。

要傑洛斯老實的話，他認為眼前的人類此刻真的與魔物沒有兩樣。

不，他知道這洛伊德是克拉托斯的兒子…而克拉托斯除了因為天使化而長壽以外，其餘部份百分百是人類。

可是在他眼前名為洛伊德．亞溫的這號人物，真的是人類嗎？

可惡，他不能任由自己就這樣被幹掉。就算傑洛斯心底不認為自己值得在這殘酷的世界繼續活命，他可不甘心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而他知道洛伊德如果回過神來絕對會因此後悔。

（就算最終洛伊德的劍真的刺穿自己心臟，他希望至少是在彼此對等的情況。）

「洛伊德！你在幹什麼！快清醒過來！」於是他大喊，然後咬緊牙關想要把對方從身上擠開。只是看似日漸虛弱的少年力量卻比他想像中還強，他緊張地瞪住洛伊德把嘴巴張得更大，露出比一般人類更加尖長的犬齒，傑洛斯突然想起了剛才看到棕髮少年舔血的樣子。

紅眼、利牙…以血為食。

喂喂喂，有沒有搞錯？洛伊德…那個有著拯救兩個世界的幼稚理想，還是四千歲天使的親生兒子，居然是吸血鬼？

吸血鬼是相當高等的長壽魔物，雖然聽說數量非常稀少，但只要碰見的話除非是身經百戰的傳說冒險者，否則都建議快點逃。於數百年前王室甚至曾經召集一大群戰士，目的只是想要討伐一名濫吸人血的強大吸血鬼。

當今這世界的吸血鬼幾乎不復存在，甚至被認為是已經絕種了的魔物。傑洛斯不知道西爾瓦藍特那邊情況如何，至少在提瑟亞拉這裡，人們對吸血鬼的認知都只停留在冒險故事中的描述。

只可惜他讀過所有吸血鬼相關的資料於生死關頭下根本不重要，洛伊德那捕食者的眼神已經告訴了傑洛斯他所需要的資訊。

「開什麼玩笑！！」怒氣從傑洛斯心底湧出，他的身體可是自己的，沒有得到他的同意，他才不會讓任何人把這副身體看成是到手的獵物。「本大爺才不是你的食物！！」

於利牙幾乎碰到脖頸的瞬間，洛伊德突然整個人僵住，而傑洛斯只能狠狠瞪著那雙亮紅的眼如何漸漸褪色。「呀…呀…我…」本身騎在傑洛斯腰間的洛伊德慢慢坐起，紅髮男人利用這個機會把少年從身上擠開，趕緊跪坐起來，以膝蓋後退兩步以保持足夠距離作出反應。

他看著被推開的少年半邊身體摔倒在地上，失神的雙目冒出淚水，喘息的聲音一口比一口絕望。就算洛伊德現在的狀態看起來有多糟，但自己的怒火並未因此熄滅，傑洛斯亦不打算壓止聲音裡的暴躁：「搞什麼？本大爺貴為堂堂神子，居然與吸血鬼一同旅行幾個月卻毫不知情？」

「抱歉…」洛伊德用力咽了一口大氣，按住嘴巴似是想把某種準備從胃裡湧出的東西嚥回去：「你…別靠近我，我只要找些魔物…飲些牠們的血…就好…」

「你明白就算現在我殺掉你也沒人能怪責我吧？」紅髮男人嘲諷道，但撫心自問，傑洛斯並沒有這種打算，單純想要把怒氣發洩出來。「還說什麼魔物的血，明知道吸血鬼如果沒有喝人類或者妖精、矮人等的血可活不長，而且餓壞時還會發瘋，就像現在你這樣──」說到這裡，突然有一個想法衝進傑洛斯腦中：「等等，你多久沒喝人血了？」

「…人血？」洛伊德掙扎著坐好，按住自己的額頭像想要阻止頭昏：「我不喝…」

「呀？不喝人血的吸血鬼不可能活著！你不是天生的吧？什麼時候被轉化？完全沒有喝過人血的話搞不好是最近的事，但這不可能，到底什麼時候…」傑洛斯說話的後半比起發問更像是喃喃自語。

「轉化是…十二歲…」少年說出了讓傑洛斯不禁目瞪口呆的年齡。「但…我沒有喝過，我不想吸人血…所以老爸…找到可以讓我不用吸人血的魔物…」

「這不可能，你老爸──」絕對是用人血在騙你。

傑洛斯沒說下去，他只知道洛伊德被矮人的養父帶大，卻不清楚那名矮人養父的個性或者願意養大洛伊德的理由。被轉化的吸血鬼並不如純種吸血鬼般需要大量血液，只要一杯左右的份量似乎已經足夠數星期，而且就算魔物或者動物的血液無法完全取代，但在缺乏狩獵對象時至少也能稍為代替，說不定洛伊德也是因為這個理由才能撐到現在。

如果戴克不是背著洛伊德傷害別人的話，那就會是利用自己的血…

他用力抓頭，現在不是想太多的時候。

「總之，就算那種魔物真的存在，你也不知道種類吧。」傑洛斯阻止不了聲音略為發抖，無奈地用手掩眼，沾在手套上的血腥味再次使他反胃，而他不希望這味道會籠罩洛伊德此刻僅存的理性。「你為什麼不告訴其他人你的事？就算吸血鬼在世人眼中被分類成魔物，本大爺相信琳菲爾大姐比起害怕，更願意把你當成是研究對象吧…嘻嘻，能被大美女研究身體，甚至還肯分享體液，難道不是男人們夢寐以求的夢想嗎？」

「體…液？」年輕人眨眼，然後瞪大幾乎失去焦點的雙目。「…喂！明明在說血的話題…只有你才會把說話變得那麼下流…」洛伊德無力地喊，臉蛋似乎因為渴血以外的理由而變紅，看來少年沒有傑洛斯本來以為那麼純真，使紅髮男人忍不住大笑。

「抱歉抱歉。不過呢，本大爺也是認真的呀，你這樣下去只會搞壞身體，還會像這次那樣看到血就發瘋。」傑洛斯聳肩：「不只琳菲爾大姐，只要你肯問，柯蕾特妹妹…椎名也絕對願意分你一點血吧，她們都挺喜歡你的，真讓人羨慕～」

少年乏力地搖頭：「不，我不會喝…」

「你不喝的話今天的情況只會繼續出現，與魔物戰鬥總會受傷吧？平常都是琳菲爾大姐還有本大爺…好吧里加爾也是，如果不是我們三人一直保持治療的話大家都會受更多傷流更多血，萬一我們都不在呢？如果你像剛才推倒本大爺那樣朝吉尼亞斯或者其他人亮出獠牙，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想？」

洛伊德沒作聲，但用力咬唇，看似不甘心。傑洛斯曾經在書裡讀到吸血鬼如果喝自己的血，味道似乎跟一般人類嘗到的血味一樣，所以應該不能利用本身的血來填飽肚子。

可是就算處於現在的狀況，為什麼還不肯吸血？就算有多頑固他也不覺得洛伊德是會以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人，難道這小子不想活了？

──他不是你。傑洛斯心底有聲音在向他冷笑。

見洛伊德不回應，傑洛斯只好改變問題方向：「那麼，你為什麼不肯吸人血？」

這次棕髮少年真的把唇咬穿了，然而在傑洛斯能出聲阻止對方繼續咬傷自己前，洛伊德終於都說：「我不想…變成怪物。」

有關這點，傑洛斯無法反駁。

吸血鬼就是一種高階魔物，是人類、矮人、妖精等人族的敵人，加上因為懂得邏輯思考而相當難纏，壽命也長，強大的吸血鬼甚至比連繫大自然瑪那的精靈們更難對付。

然而眼前的少年深信自己從來沒有喝過人血，也不打算吸人血，甚至為了拯救兩個世界四處奔走，這樣子的洛伊德真的能說是他們的敵人嗎？

傑洛斯再次煩躁地抓頭，他確信自己的頭髮絕對被抓亂了。嘛，反正本身已經沾滿了魔物的血味，加上他們今天應該也會在這森林過夜，就算不能以最完美的狀態示人是不爽，但此刻他已經缺乏精力繼續注意儀表。「本大爺當初和你們第一次見面時，柯蕾特並沒有感情吧。」他舉例道，心底暗自向另一名神子道歉：「本大爺甚至聽說她當時踢飛了一隻無害的小狗，即使是現在她的氣力也很大，還能看得更多聽得更遠…這樣的柯蕾特還算是人類嗎？」

「你說什麼！？柯蕾特當然是人類！」洛伊德立即憤怒地喊道。

「那麼你也一樣吧。」紅髮男人把包裹其左臂的連袖手套扯下來，展露出通常不會接觸到太陽的白晢皮膚，然後抽出了佩劍。「洛伊德，只要你繼續認為你是人類，而且不打算傷害其他人，那麼你就是人類。」傑洛斯以劍刃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一道小傷口，比髮色更鮮紅的血液立即從中湧出。「你現在只是牙齒尖了點，五感或許強了點，食性稍為不一樣罷了，除此以外本大爺不覺得你與其他人有任何不同。」他往洛伊德方向伸出流血的手腕，少年本來顯得難以置信的眼睛再次亮起赤紅色的光芒，然而這次傑洛斯不準備退縮。「本大爺向你保證：你不是怪物。你就是你，洛伊德，所以現在給本大爺喝下去。」眼見洛伊德的臉歪起來，身體卻沒有動，傑洛斯加重了語氣：「你不是說過要拯救兩個世界嗎？難道那些都是謊言嗎？你還要保護柯蕾特吧！」

好不容易，他終於等到洛伊德向前爬了一步、兩步，少年戴住手套的雙手雖然遲疑，但終究還是握住了傑洛斯的前臂，嘶聲問：「我真的…可以？」

「如果不可以，本大爺絕對不會主動割開這粉嫩無瑕的肌膚！快點喝吧，太遲治療可會留疤呀。」傑洛斯刻意用不高興的聲線哼了一聲：「這可是高貴的神子傑洛斯大人主動施捨的血液，你一滴也絕不能浪費。」

他看著棕髮少年低下頭來，然後濕滑的舌頭便按住他略為發燙的傷口，使傑洛斯忍不住哆嗦。

少年那沒有經驗的吸吮與舔舐動作為紅髮男人帶來某種不思議的感覺，過了一段時間小小的傷口開始凝血，他任由洛伊德把自己的手臂舉起，赤色的雙目掃視著手腕前後，如之前他所下的指示般把任何可能會被浪費的紅色從他手腕抹去。

直到傑洛斯看到少年以戀戀不捨的目光重新望向傷口位置並亮出犬齒，他突然覺得自己心臟用力翻了個筋斗，於是匆匆喊道：「好了好了，洛伊德君，應該足夠了吧？」

這句話使洛伊德也立即放開他的手，低下頭顯得尷尬。「呀，嗯，那個，是夠了。」

「嗚呼哀哉！來看看偉大的傑洛斯大人為了他親愛的好麻吉犧牲了多少？如果舔本大爺手臂的是一名絕世美女的話肯定會更加美好…」傑洛斯施展治療術的同時假裝流淚，然後嘆氣：「看在本大爺付出了那麼多的份上，洛伊德君，你就沒什麼話要對本大爺說嗎？」

「呃？」洛伊德似乎一臉困惑，終於得到人血應該會讓對方思考變得更加清晰理性，但少年的腦子似乎還在吸收剛才發生的一切：「唔，對…對不起？」

他伸手用力拍了一下洛伊德的後腦，然後把少年拉到自己的肩上，剛得知對方是吸血鬼時的距離感不復存在。「笨蛋，既然享用了本大爺尊貴的血液，不說『謝謝款待』不可行呀，甜心。」

洛伊德的臉更紅了，然後閉上眼睛搖頭，用力嘆了一口氣。最後洛伊德似乎想通了什麼，勾起唇角，再轉頭朝他擺出陽光似的笑容：「謝謝你，傑洛斯。」

本以為會像老樣子被擠開，洛伊德這態度轉變使傑洛斯不禁眨眼，然後他選擇聳肩，以燦爛的笑臉作回應：「不客氣。」

＋

當天過後洛伊德的精神明顯變好，加上吉尼亞斯很快便原諒其好友，帶動隊伍的整體氣氛變得更加活躍。

傑洛斯認為經過之前那次教訓之後，洛伊德亦會學懂尋求別人的幫助。就算不願告訴所有同伴，來自西爾瓦藍特的童年玩伴們也至少會知道。

一週後，洛伊德晚上偷偷離開投宿的旅館，而傑洛斯認為那只是隨機事件所以沒有多想；但兩個星期後接近凌晨，洛伊德似乎以為大家都入睡後便繞過了正在森林營火旁邊看書的琳菲爾，並獨自消失。對此柯蕾特與其他人都認為「洛伊德看來又想要獨處時間呢…如果我們能幫忙分擔一點壓力就好了」，只有傑洛斯終於都確定那個蠢材跟之前一樣沒有進步。

於是紅髮男人當晚主動提出要取代銀髮教師守夜，害所有人嚇一跳。也許因為琳菲爾與里加爾都發現他擺明在假笑，內心已經積累了不少說話想對那名失蹤少年「好好聊」，結果兩人單純面面相覷，然後一同勾起唇角表示同意。

直到凌晨過後大家真的全都入睡，只穿著背心與長褲的傑洛斯一邊飲用以柴火加熱的咖啡一邊守望向洛伊德消失的位置。好不容易終於都等到那個笨蛋回來已經快到三點，面對紅髮男人刻意擺出帶有青筋的笑容打招呼，洛伊德只是驚訝地望著他。

「咦，傑洛斯，你居然沒睡？」年輕人四處張望，似乎在找尋本來負責守夜的琳菲爾，然後瞇起眼睛，一臉狐疑：「你不是常常說什麼熬夜是美容的天敵嗎？為什麼突然變乖了？」

「吶嘻嘻，如椎名所言，本大爺偶～爾也得幫忙做丁～點事嘛。」他向棕髮少年拋眉眼，然後大步走向前，緊握拳頭伸出手臂用力圍住旅伴的脖子，微量的血腥味立即傳來：「啊哈～看來我們這位假裝純樸的洛伊德君，又一次在夜闌人靜的深夜裡，瞞著他的追求者們跑去外面偷食呢～！真是哀傷、實在悲痛！難不成在這種林間荒野會有其他美人兒在，願意讓這名負心漢品嚐她甜蜜的汁液？」

「喂，就別用這種下流的方式作比喻了！」洛伊德立即壓低了聲線，聲音有點尷尬，棕色的雙目掃視在微量火光下幾乎無法分辨出顏色的帳篷：「在那之後我沒有吸過人血…雖然我很感謝你那次讓我飲你的血，不過我真的不想依賴人血。」

這叫傑洛斯忍不住放開洛伊德並誇張地垂肩：「雖然本大爺早已經知道，但有時還是忍不住想弄清楚你到底真的有多笨。」

「什麼！？喊人笨蛋的人才是笨蛋！」少年小聲反駁。

傑洛斯沒有理會對方的話，重新站直，之前刻意藏著的怒火重新湧出：「就算現在你還可以忍受，之後呢？一個月後你搞不好又會回到之前幾乎沒有力氣的狀態，天天跑去吸魔物的血卻又無法填飽肚子，然後又再次襲擊同伴。不是每個人都像本大爺那麼心胸廣闊，就算曾經被你狠狠推倒還願意主動為你送餐呀。」

洛伊德立即扁嘴嚷道：「我只是在找老爸說的那種吸血鬼也能吸血的魔物！只要我找得到…」

「呼哼～～還真努力呢。只可惜，你依舊找不到吧。」傑洛斯雙手叉腰瞇起雙眼，盯住因為被說中而不滿地移開目光的少年。

真受不了，即使對象是從小養大自己的父親，這小子也太願意相信別人了吧！？

「聽好了，本大爺當初讓你吸血不是為了什麼，而是叫你給點自信去依靠其他人。琳菲爾大姐也好，柯蕾特妹妹也好，就算是吉尼亞斯那小鬼都行，他們是不可能不會接受你的，讓他們偶爾餵你一兩滴血，跟平常梳頭會掉幾根頭髮一樣，沒什麼大不了。」他苦口婆心地指出，開始有點理解琳菲爾作為教師的心情。

洛伊德皺起眉，似是思考，然後搖頭。「我懂你想要說什麼…可是我騙了他們那麼久，總覺得──」少年咬緊牙關，露出的虎牙略為擦過嘴唇。「我知道當初老爸為了保護我所以才叫我不能告訴任何人，不過…呀吼！我該怎麼解釋才對！」洛伊德用力嘆氣，抱住手不高興地說：「總之就像是只要錯過了某個時機，之後就很難坦白了。我跟吉尼亞吉他們幾乎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如果突然向他們說我其實是吸血鬼…感覺好像哪裡不對勁。」

這句話使傑洛斯冷笑：「據本大爺所知，你也是從小一直以為那對銀髮姐弟是妖精，即使最近發現他們其實是半妖精，你對待他們的方式也沒有任何改變。」

「這當然，妖精也好半妖精也好，吉尼亞斯與老師也是我的朋友呀。」洛伊德理所當然地指出，緩緩走向柴火，找位置坐下：「我不會因為他們是妖精還是半妖精而對他們有別的想法。」

「所．以．說！為什麼你無法用相同的方式看自己呢！」傑洛斯盡力壓低聲音，一屁股坐在洛伊德旁邊的樹幹上，為了平息煩躁只好把玩放在旁邊的咖啡杯讓自己分神。

棕髮少年的眉頭更皺，依舊抱住手思考，然後抬頭仰望滿載繁星的天空：「因為我…搞不好會傷害到他們。」

「笨蛋，你的那些朋友可比你想像中堅強多了。」傑洛斯嘆氣，而洛伊德只是把目光放回柴火上，沒有回應。

經過了半分鐘的沉默，傑洛斯終於都忍不住低吼一聲表示投降，不情願地認同當初克拉托斯已經盡力了。他從腰間抽出了防身用的小刀，往指尖劃了一口。

「來，反正你剛才也喝了魔物的血吧。這次不是很多，給你吮一口。」

「咦？」洛伊德立即呆住，眼眸有一瞬間閃過赤紅：「傑洛斯？」

「本大爺說給你就是給你，你不要的話那本大爺就用手帕抹掉了，這樣不是更浪費嗎？」紅髮神子把正在冒血的指尖放在洛伊德眼前，另一隻手則托住下巴，向年輕人奸笑。

他看著少年遲疑了一下，然後才緩緩地伸手，像是捉碰易碎品似溫柔地握住傑洛斯的手背，使他不禁吃笑了一聲。

「甜心，吃飯前的禮儀呢？」

棕髮劍士臉紅地盯住他，然後重新望向他的手，眼眸完全變紅，並以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那…我不客氣了。」

指尖被溫柔地送進濕熱的口腔，舌頭緩緩於傷口遊走所帶來的觸感相當新鮮，使傑洛斯不禁再次哆嗦。提瑟亞拉的神子對於肌膚上的親密接觸絕不陌生，然而搞不好因為擁有傷口的關係，或者吸血鬼的唾液真的如傳說所言般有哪裡與別不同，總有某種讓人感到舒服的醉意湧上心頭。

小傷口的血量並不算多，很快洛伊德便放開雙唇，讓食指從齒間輕輕滑落。「謝謝款待。」棕髮吸血鬼沈聲道，以閃爍著赤紅的雙眸注視著傑洛斯，這使男人怔住，好不容易才能回過神來。

「唔，不用客氣。」他只能回道，將手從年輕人的掌心抽離，重新握住咖啡杯，甚至沒有想到需要去洗手或者治理傷口。

接下來兩人開始在柴火旁邊小聲聊些有的沒的，仿似剛才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直到洛伊德終於都打呵欠表示要入睡時已經是一個小時後。

傑洛斯不禁再次思考自己到底什麼時候開始走錯路。

＋

接下來數週，傑洛斯都會在洛伊德準備遛走前將對方逮住，強把自己的血塞給年輕人。直到洛伊德終於主動向他詢問能否吸血那天，傑洛斯覺得自己獲得了勝利。

洛伊德依舊沒有把自己的體質告訴其餘任何夥伴，而傑洛斯亦沒有打算向克爾希斯或者背道者報告他的新發現。因為紅髮神子每次都會主動控制傷口位置跟調整被吸食的血量，所以他的身體狀況也沒什麼明顯問題，洛伊德本身似乎也相當滿足於傑洛斯願意給予的份量。

大約一星期一次的送餐在不知不覺間變成某種奇怪的疑似約會，他們在吸血行為前後都會聊盡天南地北、互相打鬧，如果是日間為了不被隊友們發現甚至會跑到遠處散步。理所當然兩人獨處的時間因此增多，而傑洛斯覺悟到自己對那名年輕人的感情也陷得越來越深。

每次只要想到洛伊德願意主動索求自己的血，而且其他人都不要只要他的，傑洛斯的心頭便會湧現連他自己也不想承認的優越感。

他知道自己已經對監視對象擁有超越普通朋友的感情，可是目前紅髮男人不敢確定那到底是什麼。

然而，在他可以對自己與洛伊德的關係作出深思前，接下來兩個世界發生的一切就如走馬燈般飛快地掠過：椎名與最後的光精靈訂下契約後大樹突然暴走，位於西爾瓦藍特的某些城鎮被無法控制的樹根瞬間摧毀。為了阻止大樹繼續破壞大地，眾人與克拉托斯一起入侵人類牧場，直到洛伊德帶著一行人返回故鄉，傑洛斯終於都見到傳聞中獨力養大那名熱血男子的戴克先生。

這位生活在西爾瓦藍特的矮人給傑洛斯的第一印象正如他之前所預料般：沈著、溫和，會嚴厲地堅守矮人族的格言，卻不會像另一名位於提瑟亞拉的矮人般緊閉心靈。就算面對洛伊特的童年玩伴們戴克也不會顯得過分親切，卻又不會讓人認為過分冷漠。

看著戴克對其養子上下打量然後滿意地點頭，有一瞬間傑洛斯好想告訴對方：如果不是因為矮人那個謊言，洛伊德就不會在出發旅行後一直忍受不肯吸人血所帶來的痛苦。

然而他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他不想過分介入別人的家事。

於是在兩父子低聲討論有關要之紋的事情時，傑洛斯慢慢踏上二樓，欣賞少年這十多年來成長的房間。他之前從來沒有料到那名凡事都愛向前衝的熱血男子會有種植與園藝這類安靜的嗜好，各種盤栽擺放的方式亦相當自然，使傑洛斯重新想起洛伊德是被擅長手藝工作的矮人養大這事實，而且看來於年輕人旅行期間戴克亦有好好照料這片茂綠。

不久後柯蕾特也走上二樓，於是他向少女親切地打招呼，引來金髮女孩掩嘴吃笑。想到洛伊德與西爾瓦藍特的神子說不定有什麼話想說，他便主動打開通向露台的門，向柯蕾特擺出他的官方笑容表示自己作為閒雜人等應該要從二人世界之間退散，便哼著歌大步離開房間。

他刻意不去多想少女給予他若有所思的表情是什麼意思。

於木製露台無聊地感受著翠綠樹林帶來的微風，傑洛斯任由自己的思考遊走，好奇接下來洛伊德還有克拉托斯打算怎麼辦的同時，也不禁確定目前果然是克爾希斯羸面最大。

嘛，也不是說這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啦。

哈哈，反正結果自己還是擺脫不了作為棋子的命運，也不是說他曾有過什麼期待。

（明明之前根本就是有所期待。)

──現在這樣…就可以了。

身後的門被突然打開，洛伊德探頭說了一聲：「你果然在這裡呀。」便從後關上門，步前靠在露台的欄杆上。

「怎麼了？就算分離只有一會兒，你便已經那麼掛念本大爺了？」傑洛斯半開玩笑地說，他本以為少年與柯蕾特之間會有更多話，卻沒料到對方居然跑來找自己。

年輕人用肩膀擠了他一下，不高興地抱怨：「別自以為是。」然而洛伊德沒有打算增加二人間的距離。

看著少年散發出來的陰沈氣氛，傑洛斯讓腦筋轉了轉，然後偷笑：「呀，看來我們熱血的理想家今天心情不好呢，嘛，以為能拯救世界的大樹卻暴走，可愛～的柯蕾特妹妹也染上了奇怪的病，已經是窮途末路了吧。」

洛伊德板著臉盯住紅髮神子，然後嘆氣：「雖然很不爽…不過你說得對，而且還要加上我的老爸終於都肯告訴我事實…」少年這時突然漲起紅臉，顯得相當生氣：「你聽我說，傑洛斯！原來老爸一直以來都給我他自己的血！在我小時候他還說那些是什麼特殊魔物的血，開什麼玩笑！」

「等等！嘩！原來你發脾氣的時候會那麼老實嗎？」傑洛斯提起眉頭歪聲笑道，沒打算藏起驚訝的情緒。他本以為洛伊德會看清事實並選擇放棄旅途，或者更有可能是反駁他的說話並表明絕不放棄，結果居然跑來向他抱怨養父親的事？

雖然關於吸血鬼的事情洛伊德基本只能依靠他，不過傑洛斯沒想到眼前的年輕人也有這種主動向他宣洩怒氣的時候。

「哼！我才沒有發脾氣！而且如果有需要我一直都可以很老實。」根本就是在發脾氣的年輕人用力哼鼻，整個身體靠向前，心不在焉地眺望遠方風景：「可惡，為什麼老爸不肯早點告訴我呀…」

傑洛斯聳肩，慢條斯理地解釋：「是呢…如果他向你說了那種魔物不存在的話，你寧願餓死也絕對不肯吸他的血吧。」

「那也不代表他需要讓自己成為那種魔物！」洛伊德大喊，聲音響亮得連站在樓下諾修旁邊的普蕾榭雅立即轉頭望過來，一臉憂心。

傑洛斯隨即用力把洛伊德的後腦按下去，展露出他的泡妞專屬笑容朝粉髮女性擺手：「普蕾榭雅妹妹～這邊沒事不用在意～」然後他將年輕人拉離露台邊緣，歪嘴冷笑：「洛～伊～德～君？你想現在就讓大家都知道你的身份嗎？」

「…抱歉。」洛伊德略顯乏力地回應，突然靠前把額頭按在傑洛斯的肩上，使紅髮男人有一瞬間僵住。「不過真的太可惡了…我一直以為我都在喝魔物的血，結果原來老爸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那種魔物…」年輕劍士低聲嘶叫。

所以重點不是養父對自己有隱瞞的事情，而是自己一直以來在不知情下把養父當成食物的事實更讓洛伊德生氣？「喂喂喂，洛伊德君，按你這樣說的話，本大爺不也成了你的移動血包嗎？原來你是這樣看待本大爺的呀？」他刻意噘嘴，但心底並沒有真的很介意。畢竟洛伊德已經不會像一開始般因為狩獵本能而把他壓在身下，只要傑洛斯能夠主動控制吸血量，比起覺得變成對方的食物，他反而認為自己更像是一名飼養員，付出血汗只為了保育一隻學名為洛伊德．亞溫的珍稀小動物。

「才不是！」洛伊德再次抬頭大喊，抽氣，轉頭望了一眼普蕾榭雅所在的方向，再回頭以認真的表情盯住傑洛斯。「你是我重要的同伴，我很依靠你。」少年壓下聲音指出，雙眸彷彿有一瞬間閃過亮紅。

這句話使傑洛斯瞪大了眼，沒錯，他理性上知道洛伊德當然會依靠自己，畢竟他可是少年唯一可以吸血的對象。如果當時傑洛斯沒有及時發現對方的秘密，說不定洛伊德已經發瘋去襲擊其他同伴…或者更可能是徹底失蹤然後在沒人知道的地方慢慢餓死。

只是居然被說是重要的同伴嗎…某種罪惡感突然從他心底湧上。

真好笑，明明之前自己都在若無其事地出賣對方的情報，可是面對洛伊德那張堅定的臉，他卻無法告訴自己毫不在乎，這到底是搞什麼。

「…那還真謝謝。」傑洛斯只好以無感情的聲音回應，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真心在感謝。

為了改變難堪的氣氛，紅髮神子刻意引導對方把吸血鬼的話題暫時放到一邊，重新討論兩個世界的現況。如之前所料洛伊德並不打算放棄拯救世界…這小子甚至還跑去指控傑洛斯願意跟著這群笨蛋一起做所謂熱血的事？哈，如果不是因為背後各種複雜的理由，傑洛斯從一開始就壓根兒不想幹。

直到年輕人詢問紅髮男人他的人生哲學，傑洛斯發現自己忍不住開口說出他本來沒有打算透露給任何人的提瑟亞拉神子真實生活，甚至連他後來刻意說得相當誇張，對方依舊在信任他所發出的每一個音節。

最後傑洛斯需要清楚表明自己只是開玩笑，害洛伊德立即漲紅了臉，還學椎名那樣喊他蠢神子。紅髮男人只能苦笑著道歉，卻發現當中的歉意比想像中由衷。然而他不希望會被洛伊德同情，比起作為神子的尊嚴還是什麼，傑洛斯心底某處只覺得自己並不值。

呀──可惡，氣氛更加難堪了。

直到晚上洛伊德依舊在對他生氣，不過在晚飯期間少年還是選擇坐在傑洛斯旁邊。他同時注意到戴克會刻意為他的碗裡添上更多飯菜，甚至用那粗糙卻精巧的大掌拍了一下傑洛斯的手臂，而紅髮男人除了向那雙彷彿告訴他「我兒子就交給你了」的眼神點頭外，不知道應該給予其他什麼回應。

傑洛斯感覺已經走進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

重新踏進位於繁榮世界東北方的雪鎮，提瑟亞拉的神子自知抉擇的時刻已經近在眼前。

儘管克拉托斯的提議像是給他選擇，可是無論他作出哪個決定，也阻止不了他將會背叛洛伊德一行人的事實。

…也不是說他一直以來並沒有出賣同伴。

儘管他曾經獨自疑惑過、掙扎過、苦惱過，然而傑洛斯亦清楚明白自己心底其實很早已經作了決定。

好笑的是：曾經幻想世界快點毀滅的自己，在此刻居然會對洛伊德描繪的未來有所憧憬。

不過他真的值得活在那個理想的世界嗎？於父親死後便只剩下神子這個身份的他，真的擁有繼續存在於被拯救後的世界的意義嗎？

…他真的能夠信任自己，值得站在那群為未來奮鬥的英雄們的身邊，與他們並肩作戰嗎？

傑洛斯驚訝地發現：作為美貌與智慧集合體的自己，居然也會有如此缺乏自信的時候。

但紅髮男人深知他對自己的想法根本不重要，更重要的是──

他真的能夠信任洛伊德，就算自己背叛了對方，那名如太陽般照耀世界的理想家，依舊願意在身邊留下屬於傑洛斯的位置嗎？

於是他當夜敲了年輕人的們，以半隨意半懇求的語氣把洛伊德拉到旅館外面看雪。此時傑洛斯身後真的已經再也沒有可以回頭的路，只能掛著似是瞧不起一切的笑容向洛伊德講述自己的童年悲劇。不過無論他試圖藏起一切的面具有多完美，虛偽的笑容有多成功，紅髮男人心底卻相當清楚：提瑟亞拉的神子傑洛斯．威爾達在這世界裡最瞧不起的人，其實就是他自己。

因此，當洛伊德說自己不會消失，也希望傑洛斯能一同活著的時候，紅髮男人不禁暗自倒抽一口氣。

無論母親是否不想要他這名兒子也好，就算克爾希斯根本不在乎神子的性命也好，就連尤安甚至克拉托斯是否單純當他是可以隨意犧牲的棋子也好…

傑洛斯突然覺得自己找到了活下去的意義。

他…真的有被洛伊德的說話感動到。

「說起來，」洛伊德望向傑洛斯，灰白的霧氣從乾燥的唇間冒出。「我還未正式感謝你。」

傑洛斯向對方擺出疑惑的表情，如果真的要說，他才是需要道謝的那個人。嘛，也不是說他打算主動去對任何人作出感謝，即使日後不再是神子，即使剛向年輕人表露出自己真實的情感，然而因為早已習慣戴上不正經的面具，他不願意表現得過分認真。「噢～怎麼了，洛伊德君，難道你就那麼喜歡傑洛斯大人的陪伴以至於要感謝他？」於是他吃笑道，搭了一下友人的肩。

「……」年輕人先是向他擺出鄙視的表情，臉頰卻在漸漸變粉，最後皺起鼻頭承認：「唔，這也是一部份啦…」

「這居然真是一部份呀？」來自洛伊德的告白使傑洛斯不禁發自內心地笑出聲。

「不過，我認真的，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也不可能存活到現在…所以我得感謝你，願意活下來，陪著我走到這裡。」洛伊德仰視紅髮男人，咖啡色的眼眸裡沒有一絲謊言。

這下子輪到傑洛斯阻止不了臉紅。「這…嘛，畢竟本大爺是你唯一的血包嘛。」他只好開玩笑地說，事實上傑洛斯早已經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洛伊德的糧食。畢竟只要世界不被毀滅，那他也希望洛伊德能夠活下去，為此自己只是犧牲一點血也沒所謂。

「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洛伊德的表情讓傑洛斯整個人怔住，就在此刻，他忽然覺得一切都豁然開朗，終於都想通了一件事實上暗自困擾了他很久的問題：

──為什麼自己會願意為這名小鬼，不收代價獻上作為身體一部份的血液。

不是什麼保育珍稀小動物，也不是因為他有責任保護那名或許能夠拯救兩個世界的關鍵人物。

就算洛伊德當初有多不願意，傑洛斯也大可以直接把少年的體質告訴琳菲爾；這樣就算事後被埋怨，他也肯定年輕人很快便會感激他的決定。

然而傑洛斯沒有這樣做，他想保留作為少年的唯一，他只希望能夠繼續站在這名總是勇往直前的年輕人身邊，用自己的血作為束縛把對方留住。

──傑洛斯．威爾達渴望自己的存在能夠被洛伊德．亞溫所認同。

──他渴求與洛伊德擁有對等的關係。

傑洛斯從一開始就已經走進了無法回頭的路，而在前方等待著他的，是這名以兩把劍作武器、喜愛穿著鮮紅色的衣服，並下決心拯救兩個世界，不願放棄的男人。

於是傑洛斯緩緩放開年輕人的肩膀，站在洛伊德面前，伸手輕拭對方的臉頰。

「傑洛斯？」洛伊德疑惑地問，歪起頭來使臉蛋兒更靠進男人的掌心。

「咬我，用你的牙，直接吸我的血。」他小聲要求，人生裡沒有任何時刻比此刻更加肯定：「我不會阻止你。」

「咦？由我來？」洛伊德因為驚訝而變得結巴：「等等，你不是…萬一我不小心吸太多…」

「沒關係，我相信你。」話裡的由衷甚至連傑洛斯本人也略為嚇一跳，但他只是微笑，以拇指輕拭著洛伊德的臉，拉起對方的嘴角使犬齒冒出，細長而精巧的虎牙配上變得通紅的臉兒實在相當可愛。接下來，他把手滑到洛伊德的後枕，將棕髮少年拉到自己的肩上，並以另一隻手扯下在飄雪裡保護自己的斗篷領子，使頸部暴露於冷空氣中。「…這是我給予你信賴的證明。」傑洛斯以穩定的嗓音表示，內心莫名平靜。

想起接下來那天自己計劃要做的事，他當然希望洛伊德真的懂得控制，然而就算是這樣，他也相信洛伊德。

他聽到耳邊傳來了略為震抖的聲音：「我真的可以？」這不肯定的語氣，就如洛伊德第一次準備喝血的時候。

「唔──就算在懷裡的是稀世絕色大美女，本大爺也絕對不會同意任何人把牙齒靠在這可口卻又致命的位置哦，甜心。」他慢慢垂下眼簾，洛伊德頭髮擦在他臉上的觸感使他有點癢癢的，然後朝對方的耳邊低語：「只有你可以。」

他聽到洛伊德用力抽氣，慢慢舉起雙掌放在他的肩膀，灼熱的鼻息為傑洛斯暴露於雪下的脖頸帶來暖意。「那…我不客氣了。」

下一瞬間，濕熱的舌頭便滑在他右肩與脖子相連的地方，就算已經是多次的例行動作，傑洛斯依舊阻止不了身體微微發抖。過了不久尖牙試探地刮擦，像是想找尋最佳的下手位置，而傑洛斯只能半期待半緊張地等待利齒刺進自己皮膚，這種感覺有點像在等候注射預防針，儘管現在的情況絕對比打針更讓人興奮。

真正咬下的瞬間傑洛斯不禁發出嘶聲，矇矓下他感到洛伊德似乎想移開，於是他立即用放在後腦的手阻止對方移動。「嘿，本大爺沒事唷。」他盡可能讓聲線放輕鬆，手指溫柔地梳著少年的頭髮。「你做得很好，洛伊德君。」傑洛斯微笑鼓勵，感覺到洛伊德先是遲疑，再決定讓牙齒陷得更深。

真的刺進去後發現沒有想像中那麼痛，傑洛斯不禁哼唱了一聲，拉著他的捕食者一同往後退一步，希望能找個位置好讓自己能夠舒服地背靠住。他感到對方將牙齒略為放開然後開始啜吮，而在不久後利牙再次刺進，洛伊德的動作也變得大膽起來，本來放在傑洛斯肩膀上的雙手沿住腰間伸向背後，然後於他背部懶洋洋地上下滑動。

這種像是戀人之間親熱的動作使傑洛斯不禁小聲吃笑。

於是他完全放鬆身體，靠在牆上望向沒有被染色的雪境，最後決定閉上眼睛，純粹集中於感受年輕人如何享用自己的血液。看來吸血鬼會讓獵物獲得快感只是傳說，然而在洛伊德為他帶來的微痛下，傑洛斯唯一能夠體會到的只有某種連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的幸福。

於傑洛斯的道路前方，有洛伊德在。

＋

背叛同伴帶來的影響彷彿只是剎那間的事，因為在敵人大本營要做的事情相當多，傑洛斯並沒有時間思考洛伊德大喊「我明明一直相信你！」所帶來的苦痛。在這一瞬間他把柯蕾特帶到敵人頭目面前，下一瞬間他便解除了少女的束縛並與其他人一同作戰。

也許因為他親自跑去幫所有同伴解除陷阱並叮囑眾人趕緊前去協助洛伊德，結果傑洛斯在回歸後沒有碰到太多問題便被夥伴們重新接受。

嘛，大家的反應的確有點意外，然而傑洛斯並沒有打算深入，他知道就算自己主動道歉並任由椎名把他一掌拍飛到宇宙盡頭也好，這對一行人接下來需要應對的狀況無濟於事，想要償還過錯那不如直接做實事。

只是當他半開玩笑地邀請洛伊德跟他組後宮時，那名年輕人卻捉住他的肩膀並以清澈的眼神告訴他：自己身邊只需要傑洛斯在就可以。

紅髮男人突然覺悟到美女後宮是否存在對他而言已經毫不重要。

為了解除奧利汀的封印，眾人到達了妖精一族的隱世部落荷姆達爾。與克拉托斯的決戰前夜傑洛斯找到了洛伊德並向對方抱怨了一堆關於那名天使的壞話，雖然他很快發現自己事實就像笨蛋一樣在少年面前亂發脾氣，不過既然洛伊德指出多虧傑洛斯代為生氣自己才能冷靜下來，那傑洛斯也不太介意。

然後洛伊德表示世界統合以後想去旅行，尋找散落於世界各地的愛克斯菲亞。直到棕髮劍士詢問傑洛斯之後有什麼打算前他其實也沒有真的思考過未來，不過他發現自己根本不用多想，畢竟答案顯然而見。

「這個嘛～反正神子制度會被廢止。」他背靠在樹旁，享受洛伊德的舌頭於他脖頸傷口處遊動所帶來的幸福感：「就跟你一起去好了。」

洛伊德這時停下動作，略為抬頭，以懷疑的眼神看著他：「呃，真的假的？」

「沒錯，這真是個好主意。想想在統合後的世界，某天號外的抬頭寫著『拯救世界的傑洛斯大人與其搭擋將踏上旅程』…嗯～這樣如何？感覺不錯吧？」他往洛伊德的耳邊吃笑，雙手落在對方腰背，歪頭任由他的捕食者小心翼翼地把紅髮從冒血的傷口撥開。

「呀……隨你便吧，真是的。」年輕人無奈地搖頭，重新把嘴按在兩顆牙洞所在之處，傑洛斯可以感覺到對方雙唇上的笑意。

「好～就這樣決定了。跟本大爺旅行很有趣的喔～洛伊德君，你就拭目以待吧！」他將對方抱得更緊，然後抬頭仰望夜空，給予少年更多可以利用的空間：「唔～畢竟洛伊德君身邊沒有本大爺這個移動血包可不行嘛。」

洛伊德往他的脖頸吮了最後一口，用舌尖把傷口舔清，當中的觸感讓傑洛斯不禁低聲呼氣。然後少年完全抬起頭來，以閃爍紅光的眼對傑洛斯皺眉。「都叫你別這樣說自己了，我從來沒有把你看成是食物。」

「哼唔～可惜印在你嘴角上的血並不是這樣說。」傑洛斯為自己施加治療術的同時吃笑指出。他看著洛伊德的臉蛋顯得更粉，然後少年立即伸舌把嘴邊的紅色舔去，讓他再次笑出聲。「不過本大爺挺享受呢，想想洛伊德君身邊沒有本大爺就活不下去…本大爺挺喜歡這種感覺哦。」他再次抬起一隻手，輕撫對方的臉，欣賞少年的臉頰如何熟透，與眼睛裡的紅光相互輝映。「對了，洛伊德君，既然之後一起去旅行，你要答應本大爺一件事。」

「什…麼事？」洛伊德的呼吸有點變淺。

「在本大爺還活著的期間，你不能飲其他人的血。」

洛伊德驚訝地張嘴，在這距離下傑洛斯可以看到裡面小而尖的虎牙，明明才剛吸完了血現在卻顯得相當雪白。雖然不會真的說出口，但他暗地裡相當喜歡被這雙犬齒刺穿皮膚所帶來的微痛感。

傑洛斯慢條斯理地用拇指拭著棕髮少年溫暖的臉頰，直到最後洛伊德終於都回神，緩緩舔唇，再向他低語：「就算你變成老公公？」

根據傳說，吸血鬼的壽命說不定跟妖精可以相提並論，如果沒有碰上意外，洛伊德將會成為他們一行裡最長壽的人，甚至超越那對半妖精姐弟。

所以至少在自己還活著的時候，傑洛斯想要獨佔洛伊德的一切。

沒錯，他知道眼前這名年輕人的心胸有多廣闊，清楚理解對方總是為人們著想。在世界統合的瞬間洛伊德將會是全世界的英雄，就算是找尋愛克斯菲亞的旅程，也是源於棕髮劍士那無法放任痛苦的人們獨自承受的個性。

不過，自己作為洛伊德唯一主動吸過血的人這點，至少在傑洛斯還活著期間，他絕對不會讓位給其餘任何人。畢竟自己的生存意義是由洛伊德賦予的，那麼，至少這名未來的英雄必需要為他負上一點責任。「雖然本大爺想說：在你眼前的傑洛斯大人將會是永遠年輕貌美的存在…嘛，如果本大爺真的活到變成老公公，你也只能吸本大爺的血。」

洛伊德先是盯住了他，然後閉上雙眼，再次睜張的時候那代表吸血鬼的紅色光茫變得格外柔和。年輕人把一隻手溫柔地搭在傑洛斯按住自己臉頰的手背上，再小心翼翼地取下來，如紳士向淑女邀舞般握住他的掌心，並退後一步向前彎腰，將唇按在手套的無名指上。「我答應你。」

直到此刻，傑洛斯終於發現自己剛才的要求簡直就像是求婚，使他忍不住掩嘴大笑了一聲：「哎！本大爺居然…話說洛伊德君，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懂浪漫了？」

「唔？我？浪漫？？」洛伊德的表情明顯在困惑。

「嘩嘩，明明向結婚戒指的位置獻吻，然後立即告訴本大爺這不是求婚？真殘忍呢洛伊德君。」傑洛斯本想假裝傷心，卻制止不了笑意快將湧出。

「…咦！？我才沒有…可惡！絕對是因為我跟你相處太久被你傳染了！」洛伊德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像小孩子做錯事般尷尬地臉紅。

這使傑洛斯再次笑出聲來，明明才剛被吸血，但他覺得自己現在的臉也相當紅。「那我們約定了哦，甜心。」他努力讓自己不結巴，被主動吸血時的幸福感再次湧上心頭。

洛伊德先是假裝不高興地望過來，然後突然噴笑了一聲，再向他露齒而笑：「嗯！約定了。」

就是這個笑容讓傑洛斯相信：無論明天將會面臨什麼，只要兩人在一起，那他們絕對能夠克服。

他已經追上了洛伊德，從今開始，傑洛斯不會再後悔走在自己選擇的道路上，並決定與他最重視的男人一起，手牽手共同前進。

他深信著：在路的前方等待著兩人的，絕對是光輝的未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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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這個吸血鬼的梗是我在洗澡期間想出來的，我趕緊利用梗還在腦中的時候打了個大綱，考慮了好久最後還是決定嘗試將其變成文。
嘛，其實打到一半我的腦袋便完全打結了，用詞遣字的能力越來越糟，甚至有點想放棄。只是說都打到一半了不寫下去又有點…浪費，結果就這樣的一篇微妙的文就生了出來（滅
我甚至是在校對第N次期間才忽然想起他們有雷鳥XD
雖說後半我個人是挺喜歡的。

有關洛伊德成為吸血鬼的理由，我個人並沒有詳細設定，因為我只想讓那變成一個契機，真正想寫的還是傑洛斯發現洛伊德是吸血鬼時的反應。
而且雖然內文沒有明言但洛伊德的五感也被吸血鬼的能力強化過，這也是他當初可以躲過克拉特斯的理由。
不過傑洛斯視角比我想像中難寫十萬倍，在傑洛斯視角下我也很難對洛伊德行為背後的理由作出調整，因此搞不好會有一定程度的角色崩壞，希望不會過分影響。
至於把文章完結在這裡是因為接下來我想不到有什麼東西需要交待了。的確有想過在傑洛斯被米特斯帶走後洛伊德的吸血鬼本能讓他幾乎暴走，還有傑洛斯表明自己的身體被四千歲小鬼控制讓他憤怒但如果是洛伊德他不介意之類…然而我真的沒力了所以這些任由大家自行想像了W

至於最後傑洛斯有沒有變成老公公？嘛，這方面我打算留個開放結局。
只是最近作為終極的HE主義者，我個人偏向要麼就是一同轉化成吸血鬼，要麼就是年齡天使化吧～


以上～



AO3用大綱：

在十二歲那年，洛伊德曾經被魔物襲擊。
他已經記不清楚當時發生什麼事，他只知道在那天後，就算吃了多少老爸為他準備的飯菜他也很快再次飢餓。
某天他在起床的瞬間便失去了意識，直到他回過神來後，他便發現自己手上沾滿了血與羽毛，嘴裡黏黏的，而鳥兒殘缺的肢體依舊在他眼前微微抖動。
戴克向洛伊德解釋：他已經變成了吸血鬼，還以嚴厲的聲音要求洛伊德保證絕對不能告訴任何人這件事。
接下來戴克都在洛伊德看不見的地方找些動物的鮮血回來，可是很快他們都發現這樣不夠。
洛伊德的本能告訴他需要人血，然而，洛伊德的理性卻告訴他不想要喝人血。
過了幾天，戴克帶著少量鮮血回來，說已經找到了一種特殊的魔物，吸血鬼只需要少量那種魔物的血，便能取代人血。
這使洛伊德喜出望外，因為他不需要喝人血也能繼續生活，這樣他就不會是怪物，他可以繼續上學，與柯蕾特跟吉尼亞斯一起繼續成為朋友。
洛伊德信任他的父親，因此在十七歲被趕離故鄉的村子後，洛伊德選擇自行找尋那種特殊的魔物。

直到最後，他並沒有找到。
甚至因為自己一時大意，被另一世界的神子發現了他的秘密。
明明覺得總算跟傑洛斯開始成為朋友…洛伊德知道除了自己以外不能怪責任何人。
然而，他沒有料到，兩人的關係會因為那次的意外而加深。

＋

洛伊德X傑洛斯，原作故事線前提下的吸血鬼PA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