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夏目同人]七年之約(三)

原題目：Seven Year Promise
作者：Fox in the Stars (ID:foxinthestars)　譯者：夢兒

CP：無
此話主要角色：(小學時代的)夏目貴志、田沼要、原創妖怪

注意：
翻譯基於"Blanket Permission"的標籤(代表只要注明原作者，可以不必詢問，隨意把作品拿去使用，或翻譯成各種語言)
時間線約為動畫四期左右，然後會與原作有分歧。
英文同人於第三人稱時，大多作者習慣以角色的名字而非姓氏來稱呼在講述視角的角色，我翻譯時也會跟隨。

第三話 迷失的小孩



要到達的瞬間立即奔向夏目當初離開的小路。他一直跑一直跑，卻看不見夏目、或房子、或任何東西直到──他不知道過了多久──微小的光輝於林間閃爍。

光芒變得越來越亮，很快伴隨著引擎的隆隆聲。要停下來喘氣，感到渾身肌肉酸痛，並向眼前的光芒揮動雙臂。眩目的車頭燈光緩緩減速並最終停下。光茫後是一輛小型摩托車，司機是一名年輕男子，在他身後還有一名年輕女性。

「你沒事嗎？」司機的聲音出現在引擎聲後。

「呀，我沒事，不過…」他用力嚥了一口氣：「這段路前面有沒有人住？」

兩人面面相覷。「呃，這只是一條很舊的伐木路。」女性告訴他：「再往裡頭只有樹林，沒有人住在這裡。」

雖然要早就料到了，不過聽到來自別人的肯定，讓他不禁蹣跚地後退一步。

「你真的沒事嗎？」男性問道：「你還是快點回頭吧，好像快下雨了。」

「呀，謝謝，我沒事，你們先走吧。」要輕聲說。

「你這樣說的話…」年輕人似乎顯得猶豫，但還是踩著踏板把摩托駛開了。

這下糟糕了──如果夏目見到摩托車的燈光然後追著走進樹林，那要找到他就更加困難。

『那機器…』能面翁輕聲道：『我記得我碰到少主之前曾經見過，這地方似乎比目的地還遠了些…』

這代表夏目還未過來，代表離他在這條路上遇見男孩還有一段時間。安心感使要整個人坐倒在地上，依舊在喘氣。雖然已經沒之前那麼費力，但每吸一口氣都像是向他的咽部割一刀。

他突然想起之前能面翁帶他回來的時候，他並不需要呼吸。他當時只是附在妖怪身上的一個影子，但此刻儘管他依舊能借著妖怪的眼睛看透黑暗，不過他看到的是自己的雙手按在膝蓋上，更不用說那對摩托車上的情侶看得見他。

『沒錯，這趟旅程所使用的幾乎都是你的力量。』能面翁承認：『所以你比我所希望的更徹底地來到這兒…』

注意到對方語氣裡的擔憂，要不禁恐懼。『我還能呼吸，這代表我還未──？』他能感到自己的心跳…

『請不要擔心，年輕人，我會讓你安全回家。』能面翁安慰道。『但請不要在這裡受傷，或者吸收除純水以外的任何營養。』

『不能吃東西，我懂了。』他不想變得像伊邪那美或波瑟芬妮，但畢竟跑了那麼久，他相當慶幸至少還可以喝水。（譯注：日本神話伊邪那美吃了黃泉的東西後無法再離開黃泉，而古希臘神話波瑟芬妮也是吃了冥界的東西後每年至少要在冥界待四個月。）

他緩緩走上了回頭路，一邊走他一邊發現他知道——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何知道——他們離那塊岩石到底有多遠。當他看到胖太那白色的身影從樹頂一躍而過，他甚至不用弄清自己身在何方，但至少他已搞清楚時間。判斷離現場已經夠近，他停在了小路旁的一棵樹下，不希望自己的腳步聲把夏目嚇倒。

過了幾分鐘，他聽到男孩正在走過來。小夏目看不見藏在黑暗中的要，踩著水花的鞋聲緩緩接近。

『看來無論如何我都會嚇倒他了。』要感到無能為力，然而他還是從樹影步出，走進路中：「嗨，又見面了。」

年幼夏目立即張大嘴巴向後跳。

「不用擔心，我不會傷害你，我是剛才的老人。」也不是全錯，而且這樣子也不用解釋為何他會牽涉在內。他嘗試走近，留心注意男孩是否準備逃跑。「那隻狼已經回去了，我只是得離開一下改變樣子。」

夏目略微後退，要繼續向前走近去到男孩能看清他的臉。「為…為什麼…？」

「你知道我的力量是什麼嗎？」

夏目繃緊身子，要蹲了下來，目光甚至比男孩要矮。

「我看得出你在說謊。」他說。

男孩內疚地抖了抖。

「你沒打算真的回家吧？」

他盯著地面。

「你知道這條路通往哪裡嗎？」

「不…不太知道…」

「什麼都沒有。」要告訴他，不用刻意再作修飾：「如果你繼續往那邊走，你會死。」

夏目猛地起頭，徹底愣住。

要站直身子：「好了，你住哪？」

他再次盯著地面。儘管說謊沒用，沉默依舊是個選擇。

「誰在照顧你？」要嘗試問道。

低垂的目光正在徘徊。「沒人。」他輕聲說。

儘管目光移開卻沒有笑容——他正在咬唇。要知道夏目這次說的是真相，至少看起來是，這讓他不禁覺得反胃。但起碼夏目看起來沒打算再逃了，當要把手放在他肩上時他也沒反抗。

「來吧，先找地方把你弄乾。」

男孩任由自己被帶著走上回頭路。把對方想成「夏目」使要覺得不舒服，「小夏目」好像很蠢，於是要選擇在心底把他喊成「貴志君」。

過了不久他能感到「貴志君」正在他掌心下發抖。『我在裝什麼英雄…』他本人甚至不知道他們走下去會有什麼，或者到底什麼時候他才可以找到安全溫暖的地方…

『嘛、嘛，只是一件瑣事。』能面翁插話，並把要擠開來引領貴志穿梭於洪流之間，到達人類生活的地方。

感覺只過了一瞬，他們就已經在一個鎮子裡面。能面翁的選擇還真不錯：要立即見到一座澡堂，於街道的盡頭有一所烏冬麵館，而且便利店對面還有自助洗衣店。

『謝謝你，能面翁先生！』

腦海深處只傳來一陣無聲的回應。儘管可能是瑣事，但能面翁本身已經相當疲累，此刻只能縮成一團休息──這代表了要有一段時間不能回家。也罷，他本已準備好在親眼看到貴志真的平安之前他也不會回去。

「先洗個熱水澡吧。」他說，帶路走進澡堂。「不過幫你弄乾衣服期間該怎麼辦呢…」

「我有帶著其他更換的衣服。」貴志主動道。

要眨眨眼。「呀，那就行。」他擠出笑容，同時想著：『你帶著什麼？天呀，他不是開玩笑…』

「不過，呃，」男孩拉著他的手臂：「其他人看不到你。」

「呀，不用擔心，我有另一種能力：我相～當擅長模仿人類。」

至少擅長得他們成功走進大門，洗乾淨身體，然後泡在熱水中。這溫度不錯，然而考慮到現在的狀況要實在無法任得自己真的「放鬆」。好了，「沒人」照顧他，而且還帶著更換的衣服…問題是，要不認為貴志有在這附近生活過一段時間。再加上男孩可能是從某處逃出來的，代表想達成「把他送到安全的地方」這個目標過程會相當複雜。就算他能讓貴志說出自己從哪裡來，將他送回該處似乎也不對勁，絕對是因為有什麼理由才會逃…『我們本來還以為只要從河裡解救他就行。』這項任務感覺已經是好久前的事了。

「小男孩們，那麼晚了還不回家嗎？」陌生的聲音讓要回過神，一名老人泡在附近關切地看著他們。

「呀，那個…」他得說什麼…「我們本想去樹林散步，但不小心迷路了，我弟弟還掉到水裡…」

「你們父母一定很擔心呢。」

「是的，我已經通知了他們，不過我得先讓弟弟盡快泡個熱水澡。」

貴志沒有作聲，單純盯著人類審問「妖怪」的景象。

「抱歉，他有點怕生。」要利用這句作為結束話題的藉口。

老人似乎接受這「弟弟」的說辭，但要得離開熱水以防自己想太多──他非常清楚兩人長得一點也不像，而且他那爛藉口還有夠俗套。『我突然出現，作為一個陌生人，把一個男孩從大街拐走還要他脫光衣服…能面翁先生，拜託你告訴我萬一警察找上來的話你可以救我…』

能面翁似乎還在睡，但這也許算是件好事。這悶熱的感覺只要他自己承受就可以了，他才不想就這樣昏倒在浴池中。

兩人離開澡堂時，外頭的空氣又冷又潮濕，於是他讓貴志穿上自己的外套。烏冬麵館已經打烊了，好在洗衣店與便利店是24小時營業，要帶著貴志走進便利店並挑了一支水。當他轉頭問貴志想喝什麼，男孩依舊不發一言，但目光於放有便當的架子上逗留。如果男孩真的是逃出來的，根本不知道他上次吃東西是什麼時候…

「來挑一個。」要準備請客。

他看著貴志掃視架子然後目光停留在某個位置，但很快發現男孩只是盯住裡面量最少最便宜的選擇，害他心底一沉。

「找一份你能吃飽的。」

貴志投向他的表情並非感激，比較像是困惑或者害怕，不過要只懂這樣說。

他自行挑了更大份的便當與飲料，向收銀員重覆一次他剛才編的故事，並確保有足夠零錢用於洗衣店。兩人橫過馬路期間雷聲首次作響，要感到雨水開始打落在臉上。洗衣店裡頭空無一人，角落高處的架子上放著一台電視機，正在播放音樂節目，即張來臨的大雨似乎還不足以讓屏幕上顯示警告。但儘管如此，只要想到貴志也許會被留落在外頭，要還是相當慶幸洗衣店內溫暖乾燥的空氣可以為他們遮擋颱風。

濕衣服於洗衣機裡轉來轉去，細雨淅淅瀝瀝地拍打窗戶。他們沉默地坐在靠邊的座位，只有在貴志緩緩地吃著便當時主動說了一句：

「很好吃。」他禮貌地道：「那個…你要吃嗎？」

「呀，不用客氣，我不能吃。」要必需回絕。

乾衣機在後方的牆上排成一列，與前面的洗衣機之間形成一條小路，從窗外不容易看到這裡。他把衣服轉移到乾衣機後，要坐在路上，隱藏起來，並叫貴志坐在他旁邊。也許只要不被看見，那就不會有人報警，至少不會那麼快…

儘管拖時間好像也沒什麼意義。當然，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他在街上拐了一名離家出走的小孩，他也不想那麼快就跑去見警察。而且想想如果他對貴志說他會把貴志交出去，男孩會給他什麼表情？儘管能夠保證男孩安全，但老實說，要不認為光這樣就可以。

他背靠住乾衣機，迷失於嘈雜雨聲，衣服翻來覆去的咻咻聲，與外套拉鍊那不規則的叮噹聲。『我只能光坐在這裡等待什麼好事發生嗎？我應該跟他聊聊。』如果他面對的是他熟悉的夏目也許聊天會有用──或者如果能面翁找到的是塔子，或多軌，或其他任何比自己更加擅長交際的人──但他依舊害怕萬一自己說錯什麼貴志便會逃跑。他知道他的友人曾經過著艱難的生活，可他沒想過會面對一名如此孤單懼怕的小孩，害他不知道怎辦。不過他也不能單純就這樣一言不發地坐下去，或者留下貴志獨自離開…

貴志不太專心地盯住電視。

「你喜歡什麼節目嗎？」要問道。

他低下頭望住地面，不發一言。

要等了一段長時間，然後盡力思考一個更加平淡無害的開場白，只是什麼也想不到。

「唔…」貴志最終打破沉默，並直視著他：「你是不是…準備吃我？」

「什麼！！才不！！當然不會，你在想什麼…？？」他心底咕噥一聲。『蠢材！作為一頭妖怪反應那麼大，這不是起反效果嗎…』嘆了一口氣，他重新嘗試：「那個，就算我想我也無法吃你，我就是這種構造。事實上，我只能喝水。」他舉起他的水瓶作示範。

貴志懷疑地盯住他好一會兒，然後再次望著地面。「如果你想，直接告訴我就可以。」他小聲說：「我不會逃的。」

要的呼吸僵住了。「什…？你在說什麼？你當然得逃，如果我真是…」他再次說不下去，儘管他很清楚自己所認識的夏目並不會這樣做，但在他眼前的貴志──也許連十歲也不到──正準備獻出生命並不作抱怨。

他突然吐了一口大氣，準備大喊『夏目，這太過火了！』但及時醒覺到他理論上不應該知道男孩的名字。對於貴志來說他只是能面翁──那什麼也沒做便把男孩嚇得逃跑並掉到水裡的妖怪。「你之前見到我不是逃跑了嗎？」他以這句作為他僅存的一絲希望。

「我以為你一直跟著我。」

「從哪裡跟著你？」

要忘記了不能問太多，不過貴志單純抬起膝蓋，把玩著外套那過長的袖子。「兒童之家。」

「那是什麼地方？」他覺得他已經知道…

貴志望向他：「孤兒院。」

「噢。」要此刻唯一能夠發出的只有這空洞的聲音。

下定決心，貴志繼續說：「也許你沒有騙我，你真是好妖怪，不過在那邊的不是這樣。」

『在那邊的…！？』「那裡…有更多同類？」

他朝外套的袖口點點頭。「他們喜歡小孩子傷心、生氣或者害怕的感情，也喜歡他們受傷的時候，所以那些東西總是對他們低聲說些噁心的說話，像是『你媽媽把你拋棄了』還有『大家都很討厭你』，雖然沒人知道自己聽到這些說話，但漸漸地他們都表現得好像聽得到。有時他們會讓小孩子發生意外，只是不會有人知道其實是那些東西害的。有些時候，如果大人們沒有注意，那些東西就會附在大人身上做壞事。不過沒人會相信，因為只有小孩才會記得。有時他們會責怪那個人，但是只要又來一個新人，同樣的事又會再出現…我試過警告大人們，不過他們只是生我的氣，叫我不要為了引起注意而騙人，然後就沒人理我了…」他抱住膝蓋說，儘管他的聲音越來越緊，並越來越嘶啞。

要一言不發地聆聽著。他說不出話來，只能伸手搭住貴志的肩膀。

「我想去警告其他小孩，不過他們反而被我嚇怕，結果讓那些東西更加高興…我明明只會害事情變糟，為何還要讓我看得到！？」貴志哭了出來，然後他用力吸氣來平復自己。「如果我不在，大家都會過得更好…」

要張開嘴，可是他再次阻止自己喊對方名字，因為除此之外他實在說不出話。

「已經沒關係了…反正沒人要我…」

已經忍不住了，什麼無聲勝有聲，謹慎之類的全都化為灰燼。要伸手將志貴擁入懷，這使男孩驚訝地放開膝蓋，於是要將他抱得更緊──『也許我把他嚇壞了──』可是他無法放開。

「別這樣說！」他於貴志耳邊乞求道：「才不是這樣！」

「你根本不知道…」男孩的聲音因緊張而顫抖。

「我當然知道！請你相信我！」

從他耳邊傳來小小的喊聲與抽泣。

「沒事的。」『才不會沒事，我是想說…』「你想哭可以哭出來。」

深藏已久的嗚咽就在此刻從志貴內心深處破殼而出，然後大聲爆發出來。要只能抱住，搖晃身子安慰著，並在貴志放聲痛哭的同時為自己抹去眼淚。

他不在乎過了多久，他心不在焉地希望不會有人在這個時候發現並報警。然後要突然覺悟到，他某程度上忘記了自己時間線的夏目。不是完全忘掉，他依舊會付出一切希望拯救他的友人，不過他早應該做到了，接下來只要報警就能完事，然而在此刻那些事情根本不是最重要──因為他懷中的男孩不值得這種結局。他擁抱的是一個活生生的靈魂，就算害怕被責備，依舊會盡自己所能去關心身邊的人們，依舊願意接受作為陌生人的要為他所做的一切──依舊能長大成為他所認識，那溫柔、靦腆，卻又勇敢的夏目…

要緩緩地解開擁抱，輕撫貴志那依舊喘著的背。『他很堅強，我本以為他已放棄了，不過他真的很…』

就如外頭的雨，貴志的淚水變得更少然後再次湧上，但最終還是緩緩流乾。於乾衣機傳來結束的嗶嗶聲時，貴志已經不再哭泣。

「等我一下。」要從口袋抽出多一杖硬幣，然後乾衣機再次起動，反正才一次根本就無法乾透…

貴志用外套的袖子擦擦眼睛，然後重新靠向要的肩膀。

『他還以為我是妖怪，根本無法肯定我真的不會吃他…』不過男孩一直以來都只能獨自努力，還被困在滿佈怪物的孤兒院裡孤軍作戰，也許此刻他所得到的已經是他獲得過最好的善意──但只需用心細想，要痛苦地發現自己所能給予的實在是少得可憐：他所擁有的，就只有能面翁為他打開的這個空間。光是這樣並不足以讓他對孤兒院做任何事，儘管他本身也無能為力；不足以把貴志從孤兒院裡拯救出來，或者給對方任何他希望能給予的東西…

電視播放著他小學時代曾經聽過的樂曲，然後他才突然想到，於遠離這地方的一角，也有一個與貴志同年的要。『當時媽媽還活著…』他希望貴志可以認識他母親，希望貴志與年幼的要可以更早能互相見面…

他希望自己有能力給予貴志類似的東西，但這與復活一個人同樣不可能。「命運的柱子」無法動搖，但就算只是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裡，他也希望能給予對方些什麼…

「我能聽到你的心跳。」貴志說。

要帶著悲傷微笑。「我不是說了嗎？我很擅長模仿人類。」他把頭靠過去：「不過聽著，我也有另一種能力。這種能力一直以來都是秘密，不過你是特別的人，所以我會告訴你。唔…時不時，只有一點點…？我能看到未來。」他沒想到會利用自己認識的夏目作為達到目的的手段，這讓他深感歉意。他肯定事後發展會變得微妙，而且也不是他說了就對。『但我真的只想給他一點期盼…』

「我知道很艱難。」他告訴貴志：「不過情況總會有所改變。終有一天，你會有一個真正的家，會有因為你遲了回家而擔心你的人們。如果你突然拜託他們，那些人們會因為你肯依賴他們而高興，而且當你說『我希望他們能永遠都有笑容』，你不會害怕他們會生氣或者喊你騙子，你會想要與他們一直生活在一起。

「而且也不會永遠都是你只能看到，卻在出現問題時無能為力。總有一天你會碰到一名被非常可怕事情纏上的人，你會成為那個人的助力。只有你才能夠幫到那個人，如果那人沒有遇見你，那人便會碰上更可怕的事。

「在學校，你也有與你一起玩的朋友，會有一名你常常吐嘈但你知道對方不會真的介意的親友，還有…唔…」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終有一天，你會碰到一個…也許不太像你，但有一點像的人。如果那個人沒有遇上你，會相當寂寞…」他羞怯卻盡力地想表現出『你對我而言有多重要』，然而前提是…他根本說不出口…

貴志一直聆聽直到他不再說話。「你不用編故事。」他輕聲道。

要微笑，他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麼，並靠前說出他一直阻止自己所說的話。「我並沒有編故事──夏目貴志。」

男孩抽了一口氣。

「沒人曾經告訴我你的名字，但終有一天，我會知道。」

貴志抬起頭來望著他，張嘴想說話，但要將指頭放在他唇上。「不要現在告訴我，只有未來的我才會知道。」

「你…你也許只是從別處聽說過我的名字…」他望著地面爭辯，但沒有全心反駁。

「也許。」要承認：「你終有一天會知道我所說的是否真相，你能等著嗎？」

「我要等多久？」

要思考一下，如果他不去看看貴志的年紀再算算數，那他就不像一名預言家了，或者他只需說出一個聽起來像樣的假設…

「七年。」

他能感到男孩因絕望而消沉，七年大概比貴志的紀憶更長遠。「我知道是很久，而且很艱難，不過我知道你做得到。」命運的支柱不會動搖。

「然後…？」

「然後我剛才說的一切便會實現，我不會說接下來就會變得輕鬆，不過我知道，你會慶幸你自己能夠到達那邊。到時你便會再次見到我，所以我才想等待你到時再親口告訴我你的名字──因為我想與你再相見。然後，我希望能繼續與你見面，一次又一次…」他再次擁抱貴志，臉貼臉因為他不想自己的表情被看見。『當我回去後，我希望你沒事，我希望能見到你，一次又一次…』

「為什麼？」貴志的聲音亦顯得抽緊。

「因為是你。」要由衷地道，明明想說的是千言萬語，但真相只需要簡單數個字。

貴志於他肩上抽泣。「為什麼我要等那麼久？為什麼我不能現在就跟你走？」

「對不起，我也希望可以，不過…我現在還不夠強大，無法照顧你。」要承認。

貴志沒有回應。

『我得給他多點東西，只要多一點…』「不過，呃，聽好了。」要說：「當七年之後我們再見面時…也許我變得更強了，如果你依舊想要跟我一起…」

「到你就會帶我走？」

「呀，嗯。」『好吧，這可不是一點。』他不知道，為何這種平凡的事情只要混進妖怪問題就會害他頭暈目眩。現在討論的可是他所認識的夏目，畢竟夏目才不會因此離開藤原家。不過如果真的變成那樣，說服他的父親幫忙也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然而無論如何，他們所作的承諾是實實在在的。「如果你這樣希望，我會想想辦法…」

下一瞬間他呆住了：貴志第一次主動靠過來伸手環抱他。「約定了？」

「嗯，我保證──不過你要堅持到那時，好嗎？」

一陣靜默。「好的。」

兩人再次陷入沉默，不過此刻要感受到的是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寧靜。擁抱貴志看著男孩呼吸，要依舊覺得無奈，但至少擁有平和伴隨──他無法把問題全都解決，但他總算覺得，在這小小的空間裡，他已經做盡他所能做到的一切。

電視播放的曲子完結，換成另一首。

「謝謝你救了我。」貴志突然道。

「呀，不用客氣，我很樂意。」

很長時間兩人再也沒有說話，直到要開始思考是否再提起什麼話題時，志貴打了一聲呵欠，讓他決定放棄。現在已經很晚了，加上男孩於一夜裡經歷了那麼多事情肯定很累，要只好坐在原地看著身邊的小孩入睡，感受外套下那溫暖的身體與細小的骨格…他心不在焉地撫著男孩的臉頰，感覺如撫摸一頭小貓，動作自然並且深刻得他沒作多想，直到從腦海傳來另一把聲音，他才發現這也許不是他本人所為。

『這就是人類小孩的感覺…』

『再多等一會兒，能面翁先生。』要已經相當滿足，現在能面翁已經醒來可以帶他回去，但再多等一會…『當他醒來後，我便會報警。』這依舊是他現在所能做到最好的事情。

但當乾衣機再次傳來聲音，貴志只是動了一下──不算真的醒來，於是他再投了一杖硬幣。兩人坐在地上聆聽雨點、電視和乾衣機的隆隆聲，同時能面翁緩緩地從要的記憶裡理解於他睡著期間發生過的事。直到最後要幾乎以為能面翁向他擺出與發現自己誤會胖太時相同的敬畏表情，不過這不太可能，他認為也許對方單純無法搞懂他到底做了什麼。

乾衣機終究停了下來。音樂節目讓位置給電視廣告：堅不可摧的刀組、神奇的去污劑…直到電視推銷著不可思議的烹飪小工具時要聽到門被推開、瞬間的大雨，還有似是穿著高跟鞋的女性腳步聲…他從洗衣機上方瞥見了她的頭髮，不過她蹲下來放衣服的時候沒有仔細查看；直到她準備去旁邊的自動售賣機買洗衣粉時，轉過身來才發現兩人。

「哇！」女性嚇一跳。

要揮揮手，小聲說話希望不會吵醒貴志。「妳好，我們在樹林迷路了，我弟弟也掉到水裡，所以我過來幫他弄乾衣服。我已經叫父母過來，他們應該很快就到…」這藉口應該不會通用三次。

「原來如此。」至少那名女性沒有立即跑出去外面，她開始洗衣服，甚至坐下來翻閱了數分鐘雜誌，但當電視再三播放出所有人如何驚嘆某炊具的震撼價時，她站起身消失在洗衣機前，要能聽見大門開關的聲音。

他輕輕把貴志弄醒，站起來，從洗衣機上方透過雨打的窗戶眺望出去，見到那名女性走到對面的便利店。進去後，她沒有挑選貨品便直接走向收銀員，兩人說了幾句話後收銀員便拿起了電話。『他們絕對是報警了。』不過大概也是時候了。

貴志打呵欠拭著眼睛，要從乾衣機抽出衣物並把當中的外套遞過去。「來交換？」

兩人交換後，貴志開始把餘下的衣服放進背包。

「貴志君，」要告訴他：「警察很快就會過來。」

男孩抬起頭來抽了一口氣。直視那雙瞪大而且充滿懇求的金色眼瞳並不容易，不過…

「你得跟他們走。」

男孩顯得有點畏縮：「我真的不能跟你走？」他無助地道。

「我希望可以。」要說，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不過我們之後還會再見，這是一個約定，記得嗎？」

貴志以一種既深刻又難以理解的表情直視他，要突然想起他正在裝成能面翁，於是思考該如何解釋承諾對他而言相當重要──不過貴志已經默默地伸出小指。

要微笑，讓自己的小指勾上去。他曾經在電視上見到人們打勾勾但自己從未親自做過，他知道這種時候好像有些什麼類似咒語的東西得說出來，但他不記得內容了。貴志明顯也不知道，兩人只是勾住彼此的手指一段長時間，然後才放開。他拍拍貴志的肩膀：「來吧。」

他們移去能夠見到警車的座位，貴志已經背好了書包。沒過多久警車來到便利店前，因為某些奇蹟警察先進去那邊。

要把貴志送到入口，一打開門，帶著寒意的大雨咆哮似地灑在兩人身上。「去吧。」他說，輕輕一推：「——小心過馬路。」

貴志向他投以「我才不是五歲」的靦腆表情，然後緩緩化為悲傷，然而男孩似乎也知道，只有這樣做對他們而言才是最好的。「那之後再見了。」

「再見。」要道，揮手送別男孩走出大門。

他的確有先四處張望然後才橫過馬路，要任由入口的大門關上，將腳步聲與雨聲隔開來。透過草地與滴著雨點的玻璃，他看著貴志走進便利店，警察發現他並把手放在他肩膀上…

一切都結束了，夏目安全了──至少以人類的定義來說。現在只剩下洗衣機轉動與電視傳來的聲音，要呼了一口氣，轉過身再次藏身於乾衣機前方。『現在應該是時候了…』

能面翁聽到他的呼喚，走過來握住他。『年輕人，你做得真的相當好。』

這次他任由對方將他帶回家。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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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者的話：
如果有誰好奇勾小指的那句咒語：「指切拳万、嘘ついたら針千本呑ます。」翻譯過來就是，如果沒有遵守諾言，就會被毆打一萬次還有要吞下千根針。
至於如果有讀者奇怪為何夏目明明被親戚推來推去會待在孤兒院，原作裡的場曾經提過夏目的確曾待過孤兒院，然而因為「他又搞事」，親戚害怕被說閒話結果只能把人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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