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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題目:Seven Year Promise
作者:Fox in the Stars (ID:foxinthestars) 譯者:夢兒

CP:無
此話主要角色:夏目貴志、田沼要、貓咪老師、原創妖怪、夏目鈴子

注意:
翻譯基於"Blanket Permission"的標籤(代表只要注明原作者,可以不必詢問,隨意把作品拿去使用,或翻譯成各種語言)
時間線約為動畫四期左右,然後會與原作有分歧。
英文同人於第三人稱時,大多作者習慣以角色的名字而非姓氏來稱呼在講述視角的角色,我翻譯時也會跟隨。





第四話 過去與未來



有一段很長時間,貴志盡力在那個寒冷刺骨的雨夜世界裡保持清醒。他不知道自己何時昏了過去,但在他醒過來的時候,他能感受來自貓咪老師那溫暖而熟悉的長毛,並知道自己已經安全了。

但當他稍微轉頭時,他感到除白毛以外的東西。溫暖柔軟的質地之間,鋸齒型的什麼正落在他的鼻頭上。『是外套的拉鍊?』

他緩緩張眼望過去,見到田沼靠在老師的身上睡著了。

「田沼?」

「他消耗了太多力量,但不會有問題。」老師以沉而厚緊的嗓音回應,用臉頰包裹著兩人:「他只需要好好休息。」

「發生了什麼事?」貴志問。遇溺的夢、冰冷的世界,田沼被附身然後變成眼前這副樣子…完全說不通。

「這兩個傢伙救了你。」老師告訴他:「本來我已經做到了,不過可惜,你實在太笨。」

「咦?」

「用心想想,夏目,你還記得你小時掉進河裡的事嗎?」

貴志皺眉,重新背靠老師。他無法立即記起發生過類似的事,不過就算有多不願意,於剛才那冰冷的黑暗中,投放於他眼前的畫面依舊給他一個提示。

『兒童之家…』

在那個地方發生過太多事了,所以他一直以來都不敢去回憶:親戚們終於都承認根本沒人要他;潛藏於那個地方的可怕妖怪肆無忌憚地折磨著那邊的孩子們,以擴大小孩的孤獨感、痛苦與恐懼作為樂趣,有時甚至附在工作人員身上;還有他自己的恐懼、痛苦和卑微——當時的他除了讓事情變糟以外,根本就什麼也做不到…好不容易他終於都把一切徹底忘記,但他完全沒料到的場居然把當年的事情重新挖起來,而直至剛才他甚至「被強迫想起」,就像是有人向他閱讀一段枯燥無味的垃圾故事而不是他自己的親身經歷。

當年事情到底是怎麼結束的,他已經不記得了。他只記得他逃了出去,然後下一瞬間他只能想起自己已經坐在派出所裡。應該是有人帶他過去的,然而那到底是誰,長什麼樣子,他腦中只有一片空白。接下來又有些新的親戚把他接走,而對方應該是在他見過所有沒喝醉的成人裡表現得最憤怒的一個,使他再次想去逃避…

然而他所追求答案絕對藏在那段空白位置裡,他得再用力回想:那種感覺像是想從滿是針頭的地版踩過去,但他依舊嘗試,小心但堅決地踏上了尖刺。他當時把多出的衣服與父母的照片都放進書包裡──『是那個書包!』──也許因為他不想自己的羞恥心沾染到照片,所以他才不敢常常拿來看──『得回想下去…』他當天逃學了,不知道該前往哪兒,望到了鎮子遠方那長滿樹木的山上,只希望翻過山頭後可以找到些什麼。令人驚訝的是,在這段期間他沒有被任何人發現。他記得自己走上斜坡進入樹林,一直走到夜幕低垂,就算又累又餓,依然在幾乎完全黑暗的碎石路上繼續往前…

然後,在路上某處,他感到身後有些東西。

貴志抽了一口氣──站在他旁邊俯望他的,是那個能面翁,於是他立即丟下背包逃跑,就如學校教小孩子面對綁匪時的應對方式,不過在黑暗裡他看不見前面的路。然後他掉下去,四周都是冷水,還有──

他伸手掩住嘴巴望向老師,朝著他的金色眼睛向他展現出理解。

『不過可惜,你實在太笨』…他依舊沒有回去,他依舊繼續前進直到有人從黑暗裡步出…

他張口結舌。「田沼…!」

田沼沒有回應,依舊沉睡。

++++++++++++++++++++++++

要能感到時間之河再次將他包圍,然而與之前不同的是,比起像是被洪流猛沖,現在他覺得自己單純跟隨著流動悠閒地漂流。

「已經不用著急了。」能面翁說:「啊啊…我居然…差一點守不住承諾…」

他們可以慢慢回程,反正最終只會到達同一位置。

他彷彿躺在船底,但不是船,而是那顆岩石——他現在相當清楚,是那顆被大地的力量推到懸崖上,因為多年守在河邊觀察而被磨得相當光滑的巨岩。此刻,岩石已被完全淹沒在與之前不同的流動裡,所以已經無法分辨出起源與終點。除了岩石、扶著他的能面翁與他自己外,感覺身邊的一切都正在流動。

「為什麼我們回來這裡?」他問。

「年輕人。」能面翁回應:「這是我的家──是我原本的形態。」

要看到了一切:一塊堅硬而靜止的岩石,無法像水、人類和動物,甚至那些可以長出枝與根的樹木一樣,隨心所欲地移動並接觸空間中的物體。但長時間以來,恆久不變的岩石一直耐心觀察所有流動的風景,久得能夠發現時間也只是一條河流,一切都環繞著時間循環——樹根擦過不斷變化的泥土,直到自己也成為新根的土壤;河童生活在岩石的陰影中,於石頭背面更加平靜的流水裡悠閒過活;人類帶著聞起來相當美味的食物,坐在被太陽曬暖的石面野餐,然後流回他們居住的小鎮…

還有要,他發現自己也是河流的一部份,單純在此刻他輕輕握住了能面翁的大腿。他自身也在流動,與來自其他地方雖然無法看見但感覺熟悉的河水交匯著。其中一條以前曾掠過岩石的溪流,此刻又重新回來,或者說回到要的身上,希著岩石的名字。

帶著能面翁的名字…

「時老。」要輕呼,這名字此刻的他仍未知道,但他將會知道。

「是。」能面翁回應。

那帶著名字的溪流──夏目──再次流開,穿過平滑的地方與艱險的地方,回來要的身邊,流開,然後再次回來…

這樣子已經足夠了。要將注意力轉回自己身上並準備休息,任得能面翁溫柔地將他帶回家。

「我們還需要前往一個地方。」對方提醒。

沒錯,還有一個承諾…

++++++++++++++++++++++++

貴志得往寺院正門按鈴然後躲起來使住持分神,好讓老師利用這段時間將田沼拖回房間放在床上。就算如此田沼也沒有醒來──實在令人擔憂。不過已經變回貓的老師堅持沒有問題,貴志也得在放學前趕回學校,找個藉口並一如約定將家課帶走。

回到寺廟時,他這次好好從正門進去。田沼的父親叫他先打電話回家然後才前去探望,不過田沼仍然在睡。利用這個時間,老師把事情的始末告訴他──儘管某些地方好像被美化了。

「…那個老頭,不知搞什麼一直都對我相當謹慎,我當然要嚇一嚇他,不過那傢伙果敢掙扎一下,而田沼小鬼也許未準備好面對我那莊嚴的──」

「你是指因為你焦急,結果把人家給嚇壞了,對嗎?」貴志指責,從字裡行間理解真相。

「我才沒有焦急!!」

因為噪音,田沼身上傳來咕噥的聲音,終於都開始甦醒。貴志立即把注意力全部轉過去,緊張地看著友人張開雙眼,以睏倦的表情向他微笑。

「夏目…」

「沒事了,我在這裡。」

「…你沒事太好了…」

「對,真的感謝你。」貴志擺出靦腆的笑容。

「呃…友人帳…」

「不用擔心。」他安慰道:「老師跟我說了發生什麼事。」

不過田沼從床邊招手,輕輕指示貴志靠過來。「你得等爸爸離開或者睡著…」他低聲道:「我藏了在佛堂裡的住持座位下…」

老師也有走近來聽,盯著前方看了片刻,然後再次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好吧,藏在那邊應該很安全,畢竟只有住持的兒子才會那麼不要臉。」

田沼的眼睛再次閉上,但他模糊地笑了一聲才重新入睡。

+

於週六當天上課前,多軌前往質問貴志發生什麼事。她聽說昨天田沼請了病假,貴志亦在午休的時候一臉驚恐地跑掉,但因為他放學後走得太快害她捉不住他。於是他只能向多軌解釋田沼又被附身了,不過那能面翁是無害的,而且已經把想做的事情完成了,現在只要等待能面翁休息足夠便會離開。

放學後,男生們都去探望田沼,貴志本來告訴他們田沼已經病好了,卻發現友人在一夜之後開始嚴重咳嗽。多軌不久後亦前來探望,帶著依舊是溫熱的燕麥餅乾前來──她後來承認這是一種她自己設計的特殊補充能量食品。田沼咬了第一口便抽了一口氣──大概是能面翁又醒過來了,畢竟已再沒有之前那種快要從崖邊掉下去的感覺,他不能真的說得準。無論如何,田沼堅持那些餅乾並不難吃,只是有點古怪;貴志與北本只能同意,西村則認定這是世上最美味的餅乾,而成功從多軌擁抱裡逃離的貓咪老師則對餅乾從不挑吃。

當西村與北本離開後,多軌終於可以理解更多情況。不只是貴志與田沼,就連能面翁本人也主動出來親自與她對話。田沼堅持他並不在意,不過看到朋友臉上那張奇怪的老年人笑容還是使貴志深感微妙。他亦集中留意對方有沒有提到一些他不希望多軌知道的事,但好在沒有任何人提起友人帳──光是把田沼捲進去已經夠糟了──也沒人提到他自己在那麼多年前的夜裡到底做什麼。田沼只說了他把溺水的貴志救起後便不再多言,每次能面翁好像打算再說什麼的時候,他制止了自己,或者應該說是田沼在危急關頭阻止了對方並說服了他別再說下去。

貴志本人依舊只能勉強記得一些小小的片段──於洗衣店的地上田沼坐在他身邊用力抱緊他,接受他那笨拙幼稚的「勾手指」約定,更不用說關於約定的部份他除了那算起來很合理的「七年」以外什麼也記不住。不知道對方是田沼期間他甚至無法把事情想起,只是說相處了那麼長時間他也沒有發現果然還是有夠尷尬,不過至少當時他一直以為救了自己的是一隻妖怪:他本以為對方請他吃東西只是想要將他養肥──但他依舊把命賭在一名徹頭徹尾的陌生人身上,單純因為他渴望著對方給予他的那一抹善意。他甚至認為,如果那妖怪真的說了準備吃他,那也至少比溺水、冷死、餓死,或者回到兒童之家那個地獄來得好;如果那妖怪願意一直如此擁抱他,那他亦願意把自己給獻上去…

想到當晚自己到底多麼幸運,叫他不寒而栗。任何找到他的存在都可以隨意處置他,貴志當時碰上的能面翁卻會為了解救他,拼盡全力把老師與田沼帶過來。

對於田沼來說,這是昨天才發生的事,相比起來自七歲小孩碎片般的記憶,田沼絕對全都記得。貴志知道他終需面對,然而如果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就開始當面對質,那他絕對會驚慌失措。

就算他小時已經犯了一次錯誤,他接下來也沒有修補過任何事。如果當時田沼沒有敲門,沒有拿走友人帳…萬一他找到能面翁的名字,他也許已經下令叫對方離開田沼害事情變得更糟。如果貴志想得太多還會再糟,而且他根本也什麼都沒做,單純無知地坐在原地任由能面翁、老師與田沼前去奮力解救無能為力的他,因為他「笨得」無法一次就獲救,害事情變成這個樣子…

陷入沉思,他沒注意到自己手裡的餅乾漸漸變成最後一塊,直到老師把餅乾搶走他才重新回過神來。

「咦?」

「看你那板起的臉就知道你根本就無法細心品嚐,那對食物也太失禮了。」貓咪反駁。「話說你又在搞什麼?明明都完滿結束了──你也不會再做惡夢。」

「呃,唔…」他含糊地回應。

多軌轉頭道:「他說什──?」然而她的問題被田沼連串的賣力咳嗽聲給打斷。

這叫貴志感到自己的咽部也很乾。『是我害的…』

++++++++++++++++++++++++

星期一早上,雖然依舊咳嗽但要已經康復得至少可以拖著身子上學──帶著最清淡的便當希望可以避免尷尬的情況。放學後他與夏目及多軌待在一起,多軌還帶了筆記本與錄音機,不想浪費任何能夠收集妖怪相關情報的機會,不停訪問能面翁。能面翁甚至向她示範了自己的力量,承諾會帶著一本書回到某個時間點,結果有幾分鐘三人都一同盯住兩本一模一樣的書,審視當中同樣的摺頁甚至是多軌寫在封面的名字。

當她發現能面翁對味覺的追求,她還提出一個主意,盡其所能地作出介紹:咖哩、薄餅、壽司、巧克力、草莓、薄荷──同時胖太亦帶著他將七辻屋的饅頭口味全部掃了一遍。有些時候要覺得自己快要被溺沒了:芥末與醃姜讓壽司餐變成了挑戰,而薄荷那莫名其妙的刺鼻氣味簡直就是虐待。不過他依舊想要好好款待能面翁,而且這其實還挺有趣的,加上在身邊的只是夏目與多軌,那至少他不用在乎自己的尊嚴,反正沒有任何東西能夠比得過上次的酸梅干。

然而除著日子過去,夏目一天比一天更常失神,使要不禁擔心。兩人之間彷彿出現了一面微妙的高牆──儘管他並不反悔,但他看到了他不應該看到的東西,知道了夏目不想與任何人討論的事。就如上次御柱大宅的事件,感覺每次只要發生什麼事情把他推向夏目的世界,結果只會讓兩人之間相隔更是遙遠。

至少要是這樣認為的。儘管他終於都能像夏目一樣看到妖怪,他依舊以他第一次看到河童的方式對待眼前的一切。這可能只是掩飾自己害怕的藉口,但他也不想再插手,也不想冒險把那根楔子栽得更深,所以他只會從眼角看著夏目如何應付妖怪。他告訴自己:萬一有什麼危險事情發生的時候,他不會完全是廢物。

不過這樣也有其他風險,某天當他們放學回家途中走到河邊的時候,他看到一隻巨大的白狗在水中嬉戲。 「哇,牠長得真大。」

「真的是。」夏目同意:「不知道是誰家的。」

西村轉身:「咦?」

「那隻狗。」要告訴他。

其他人依舊在找。「什麼狗?」北本問。

多軌的表情告訴要發生什麼事。

夏目準備再用他的老藉口:「應該是我…」

「呀,我只是看到什麼反光的東西,我說了一聲所以才…」要嘗試說明,應該怎麼解釋兩個人同時看到幻覺?突然他覺得夏目從來沒有向別人說出他看到的東西簡直就是奇蹟──彷彿是要把友人引進了陷阱。

大狗發現他們,但沒有吠叫聲,而是在說「夏目??夏目!!」然後從水中躍出──其他人看得到那些漣漪嗎?──擺著尾巴,小步走近他們。

夏目無法阻止對方接近。「抱歉,我忘了些東西沒取,我先回去取。」

「真是的,我覺得你得找一根繩把你的東西都綁在你身上。」西村說。

「要我們陪你嗎?」多軌問。

「沒問題的,不用了,之後見。」

他轉身離開,大狗跟著並繞住他轉來轉去。「夏目!!我很想你!!我們要再比賽嗎??如果我贏了我能取回名字嗎?可以嗎??…」

那隻狗妖怪好像很友善──能面翁也是這樣認為的──但目送他們離開依舊使要心情沉重。他害情況更尷尬了,而且既然夏目說了不要跟上去,那他除了走開就什麼也做不到…

多軌碰了一下他的手臂。「沒關係的,大家都會有看錯的時候。」不過她的表情很沮喪。

她連看也看不到。要能理解那無助的感覺,不過就算看得見,現在只會讓情況更糟,就算如此他卻無法對她說出任何安慰的說話。

其他問題倒是正在好轉:能面翁終於習慣了感冒帶來的刺痛感,並且可以忍著不管;他甚至漸漸習慣了食物的味道和洗熱水澡的感覺。然而在這個星期之前,要從來都沒有發現原來自己內心會浮現出多種情感,能面翁弄不明白並總是詢問他──亦將要的情緒一點一點地往痛苦鑽得更深。

+

週五傍晚,剛好是事情發生的一個星期後,多軌與親戚聚餐,夏目則準備好與要在寺院過夜。剛好第二天的週末是假期,要認為,只要他們願意,兩人將會有大量時間可以梳理情況。

在只有要、夏目與胖太的路上,有些東西從他們後方的路邊冒出,呼喊一聲:「夏目大人!」

會這樣稱呼夏目,應該又是妖怪,要不肯定他是否需轉頭看。

不過夏目沒有多想便轉過身:「嗨,中級。」

要跟著轉身,的確是妖怪──是兩隻很顯眼的單眼與牛頭怪物。

「夏目大人!」單眼歡呼:「今天您會過來八原嗎?我們準備了一場盛大的宴會!」

「盛大!盛會!」牛頭迴響。

「抱歉,今晚不可以。」夏目說,語氣就像同學問他作業完成了沒。

「哎呀,夏目大人,請您賞面光臨!我們找到了很棒的酒──」

「我說過我還未成年。」

「我去!」胖太高呼。

「我又沒有問你!」

在單眼邊拜託邊爭吵的同時,牛頭注意到要,用前蹄敲一敲同伴的肩膀並指住他。單眼突然盯住他害他緊張,然後走過來,忽然靠向旁邊,他的目光亦反射性跟上。

兩隻妖怪瞬間恐怖地摔倒在地。「哇啊啊啊啊啊!!和尚小鬼看到我們!!」這叫要不禁也驚叫了一聲,然後單眼跳起來,像一隻受驚的憤怒貓咪般向他咆哮:「去!閃開閃開!」

夏目前來救援。「夠了!沒事的,他是我朋友!」

「你們都冷靜。」胖太懶洋洋地指示:「這小鬼是無害的,他只是因為被附身才會看到你們。」

「附身?」單眼問。

「對,這小鬼變得超受歡迎,那老頭相當鍾意他──而且如果我是你我才不想招惹那個老頭,否則你的酒可能會在一個小時前就全都灑清光…」

要任由能面翁上前說話,畢竟比起他本人可能更有作用。「呵呵,我當然不需要做那種事,貓咪先生。」他說:「…不過,我還未有幸品嚐酒的味道,是否真的那麼美妙?」

「沒錯!」單眼熱情地高叫。

「品酒!飲酒!」牛頭歡呼。

「不.可.以!」夏目呼喊,抓住要的肩膀讓他轉身將他擠開。「抱歉,我們得走了!下次再約!」

「那麼,」胖太的聲音打斷兩隻妖怪的反對聲:「你們這個態度,是我沒有被邀請的意思了…?」

「唉,老師明早肯定煩死…」夏目低喃,遠離後方的小劇場──所以結果胖太不只是狼型怪物,還是一隻大酒鬼。「我代他們道歉,當你們搬過來的時候,你的父親不小心淨化他們,所以他們不太高興。」

「呀,好吧,原來如此。」『老爸?他做了什麼?』

事實上,被夏目的朋友當成外人般趕走實在有點傷──還被形容是「無害的」,與及提醒他那看得能的能力只是暫時借用。其實只需觀察夏目就應該知道,更不用說上星期的事讓他深深感受到看得見不一定是純粹的祝福,但他依舊從來沒有考慮過讓能面翁把這個能力收回去…

到達寺廟後,要領頭前往佛堂,從佛壇前面住持的座位下方取回友人帳:他終於都向父親承認自己為夏目在那邊藏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而因為是特殊情況,父親亦允許了,所以他們不用再小心翼翼──只是代價是被夏目知道在數年前的新年大掃除期間,父親發現他把玩具藏在那裡頭結果害他被罵的蠢事。當他交出友人帳時,能面翁因為又一承諾被兌現而放鬆──是向胖太答應的,他會親眼見證友人帳回到適當主人手裡的諾言──然後要與夏目一同雙手閤十感謝佛陀的看顧。

回到要的房間,家課成了把尷尬的氣氛暫時擠開的藉口。直到晚餐到來──又是咖哩,然而在能面翁的影響下,父親那比較印式食材味道簡直與眾不同,而夏目一開始甚至把當中的印度起司當成豆腐。然而,晚餐過後,要知道他們已經無法再逃避下去。

夏目似乎也有同樣想法,他坐下來背對著課本,瞇起眼睛看著珠黃色的晚霞。陽光在他散亂的髮絲間閃閃發光,照亮了整個房間,就算開燈也彷彿沒有任何作用。

「傍晚…都是這種景色。」要進退兩難地說,無論如何,他的友人又不是第一次在這邊過夜,同樣的風景早已見過。他望出院子──池塘幾乎是純白色的──然後閉上紙門,使房間只餘下室內的燈光,然後他坐在茶几旁邊嘆了一口氣。

已經拖不下去了,除了對話以外就沒其他選擇,恐懼不自然地在他的胸前抽緊。

『年輕人,我真的不明白。』能面翁問──當然能面翁會挑這種時間來詢問他。『你想與你的友人談談,難道不是嗎?』

『聽起來很簡單但其實相當複雜…我一定要自己來,拜託了。』

能面翁尊重他並退回去,然而他的好奇心與要的緊張感一樣,幾乎壓止不住。他只能嘗試忽視在身後看著他的存在並做好心理準備,深呼吸了幾聲,提起勇氣說出他唯一想得到的說話…

「對不起。」

聲音是二重唱,他望著夏目發現夏目也望著他說了一模一樣的話。兩人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後,才乾笑著移開目光。

「你為什麼要道歉?」夏目問:「我有感謝你…救了我嗎?」

「你有,在…在那個時候。」在那個時候,要不太能夠把小貴志與夏目看成是同一人物,但現在他得面對這個事實。「你還記得多少?」

「不太多,只有…片段,直到在上星期之前我還完全想不起…」

也很合理,上星期五前,事情還未真的發生:那只是由能面翁打開的空白空間,而且明明自己都拼盡全力卻依舊會被遺忘,聽起來似是有夠蠢──不過,要很清楚這一點兒也不蠢,更何況,如果夏目真的一直記住自己反而會有點恐怖…

「我甚至忘記了約定的內容。」夏目承認:「我只知道我們約了七年後做些什麼,不過…」

「主要是希望你能夠堅持到現在。」要說,他很想忽略其餘部分,但這樣太懦弱了。「還有…呃,你當時想我帶你走,於是我說如果七年後你還是這樣想的話那我會想想辦法…」

夏目臉紅,尷尬地咕噥。「這個…很抱歉,我當時不太懂得該怎樣…與人相處。我不是那種別人會形容是可愛的孩子…」

「不,那個──!你很美好!」要衝口而出。夏目的眼睛睜大,害他得別過頭來滿臉通紅。『為何我要這樣說?』但他知道原因,問題是為何他的語氣會那麼容易害人誤會。他覺得自己的臉盪得快要起泡。

『不過你相當清楚,你這句說話是真切的讚美。』能面翁不禁道:『明明是這樣,為何你還需受苦?』

他於內心咕噥了一聲成功讓對方退回去,不過好一段時間裡,兩人間只有微妙的沉默。

「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說什麼…」他最後承認。

「不…沒關係。」

夏目的語氣不完全能夠說服他,不過要覺得如果他不接受這下台階那自己可能會爆炸。「我…你大概告訴了我發生什麼事才會離家出走,我不想把你送回那種地方,但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我沒有被送回去兒童之家。」夏目說。

要感到一陣安心:「真的?」

「嗯,有些親戚前來接走我,他們刻意跑到派出所找我…不過,我當時真的很笨。那個時候,我以為只要我消失,那除了我以外就沒人受到傷害,但結果我還是為很多人帶來麻煩──警察、接下來照顧我的人們…我也絕對嚇壞了兒童之家的大家,然後還有你…還有老師…」

「我不在意,真的沒關係。」

夏目搖頭:「才不是沒關係,因為我,你這個星期才會生病。就連當時…」他擺出那張令人心痛的自嘲笑容:「我好像害你哭了。」

「我說沒關係是真的沒關係!」要堅持,他想把那種笑容抹走──他成功了,但結果比他所期望的更糟。「我根本就不在乎你離家出走,我是指,的確很艱難不過…你並不笨。」他堅定地道:「如果你當時沒有逃走,會發生什麼事??」

夏目張口結舌,表情起來就如七年前要告訴他那條長滿了雪松的碎石小路只通向死亡時一樣──但這次他逃不了,現在要已經不再是一名徹頭徹尾的陌生人,可以隨意跑出來救人之後便於黑夜裡揚長而去;他得待在他這個日常生活裡,面對友人因他的話而做出的反應。他感到心頭抽得更緊,得別過頭才能繼續說下去:「真正讓我苦惱的,是你從當時開始已經是這個樣子──」

此話一出他便全身乏力,如果單純想要轉移話題,他根本就沒打算說出這種話,然而現在已經覆水難收…

「這…這是什麼意思…?」

「就…這個樣子。」要讀不懂對方的表情──因為他不敢看──現在他已經無路可逃,只能繼續深入下去。「你當時已經在用那種好像在告訴別人『沒人會因我而悲傷』的笑容說謊,彷彿只要這樣做世界就會變得美好。你甚至說我可以吃你!」要的聲音變得嘶啞,他試著控制自己的情緒。「我不認為你是認真的,不全然是,不過…」

他說不下去,依舊不敢看。夏目什麼也沒說,沉默的氣氛束縛著他直到他忍不住,將頭藏在桌上的雙臂裡。「很對不起,我只是想要幫上忙,不過我偷了友人帳,我看到你不想我看見的東西…只要是我以為我幫得上忙的事,我就會立即一頭栽進去,卻不知道我是否做得對…」『──但我其實知道。』「就算我做了正確的事,結果…都只是變得更糟…」『我害怕你會因此離開我,更別提我說了像白痴一樣的話,還把事情搞砸了,如果我告訴你我其實很害怕,那麼你便真的會離開,我就知道會演變成這樣…』

能面翁安靜地上前輕輕抱住要,想成為安慰,但這只是讓他覺得更糟──因為能面翁一直都不知道,人類的恐懼、羞恥和悲傷,竟然會是這樣的感覺,彷彿會把他壓死,把他的骨頭磨成粉一樣…

當一些東西觸碰他的肩膀,他立即如觸電般彈起──然後才發現那是夏目的手不過『我嚇一跳害他移開了』而這可是他從來不希望發生的事然而他已經無法回頭,就像是一股滾燙的寒冷壓在他身上,重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這次換他掉進冰冷的水中沉下去…

然後那感覺消失了,他彷彿從水裡退開,看著自己的身體放鬆下來,變得安靜而莊嚴,坐起身臉朝天花板,低聲說道:「看來已經足夠了…」

「能面翁先生?」夏目問。

他點頭:「少主,我認為該是時候取回名字了。」

要感到震驚。

「但你說過你會消失。」夏目反對:「你不用這樣做!我們可以帶你回家,如果你不能跟著田沼,我──」

能面翁搖搖要的頭。「從我的主人你的外祖母把我的名字記下友人帳、將我的性命連繫在家以外的地方開始,我便到處遊歷,見識了很多美妙的事物。在尋找少主的旅程中,我到過人類居住的地方,認識了這片土地,現在的我甚至能夠感受到人類那些動人的感情。我該回歸岩石,還是繼續旅途邂逅我從未遇見的東西?並非如此,好一段時間裡,我已知道這才是最適合的選擇。」

『但你沒有告訴我。』儘管能面翁在回答夏目的問題,要覺得這段話更加像是說給他聽──對方是為他著想才離開,原因是他為了能面翁所受的苦「已經足夠了」。『你不用走!我真的沒關係──實在太快了──』

然而,如果問題在於時間太少,他與能面翁當然可以獲得他們所需要的全部時間。房間的景色默默消失,兩人漂浮在另一個寂靜的空間中。

「我知道的,年輕人。」能面翁說:「我深知你的善良與體諒,但我得選擇以你剛才所承受的苦痛來報答你嗎?不,我已經受你太多恩惠了。」

『我不想你消失!』

「對此,我恐怕只能回絕。」對方回答道,沒有一絲屈尊。「你擁有強大的力量足以承受。」

『強大的力量…』又一個不屬於他的讚美提醒他不想放開的理由,但那太自私了,他甚至在心裡也說不出來。

他不需要說。「你害怕沒有我的眼睛,你便無法成為友人的助力?不過年輕人,事實遠非如此。」能面翁告訴他:「你擁有只屬於你的奇蹟視野。」

奇蹟應該不會拿來形容那些影子還有頭痛。『這算安慰嗎?』

「絕非這樣,你甚至親口說過了。當你對少主解釋你的能力時,你以為你空口說白話嗎?我向你保證:並非如此。」

他說了自己有什麼能力?『我看得出你在說謊』、『我擅長裝成人類』──將這些既細小又平淡無奇的東西稱為「我的能力」怎麼可能不是笑話? 「但我沒…」他反駁:「我第一次根本什麼都沒做,是胖太救了夏目,然後…」

「你有,請仔細思考。我本打算將貓咪先生留下,但他能那麼出色地把少主從水中救起,全是因為你看得夠深,信任他並向他尋求援助。我們之後差點無法達成目標,亦是因為沒有人注意到你的疑慮。多年以來我一直遵守拯少主的承諾,但他依舊險些喪命,那是因為我過於驕傲,沒有使用你的眼睛──那雙能看見少主內心的眼睛,是我的視野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到的。」

要只能盯住前方,他不太敢接受,但擺在面前的事實卻叫他無法否認。

「當我們踏上糾正錯誤的旅途時,是你引導了我,給予我力量;然後亦是你擁有能夠撫慰少主的痛苦、幫助他的能力——這一切我都望塵莫及,或許連貓咪先生也無法做到你所完成的功績。

「於遙遠的過去,少主在我給予的小小空間裡尋求幫助。然而,從這裡延伸下去的廣闊世界裡,他需要你──與那充滿好奇心的少女、與他居所裡的夫人與主人、貓咪先生──他需要你們。請不要懷疑,你已經擁有足以幫助少主的視野與能力。」

──…我可愛、能幹的小東西哦…

能面翁坐在屬於他的岩石上抱住要,那擁抱輕柔得他覺得自己再也無法觸碰別的事物。能面翁所說的一切也許都是正確的──就算只有一瞬間,他願意認同──但結果,水池會再次變成影子,夏目的其他朋友會再次消失於他的眼前…亦讓他心痛的是,他可能再也見不到那隻兇猛的彩繪狼了——事實上真的長得既英俊又有威嚴。他無法假裝自己慶幸失去這一切,但此刻,哪怕只是真摯的讚美之光還在持續的這一瞬間裡,他也覺得,剩下的東西已經足夠了…

「你肯定嗎?」是夏目的聲音。

於要閉上的眼皮下,他們已經回到時間的自然洪流。但在他看著自己的身體回應夏目的同時,河流卻沒有移動。能面翁是讓他決定是否已經準備好了。他知道一切都已經足夠,他的另一位友人已經對自己的生命作出選擇,他應該給予尊重。

要點頭。他感到能面翁帶著安心與感激的感情包裹著他──然後在屬於他本人世俗的空間裡,他感到另一種的溫柔將他包圍,於是他睜開雙眼。

夏目用雙臂環住他的脖子擁抱他,溫暖的臉頰貼著臉頰。「謝謝。」他於要的耳邊低語:「謝謝你們。」

「我很榮幸…」這句說話太正式了絕對是來自能面翁的。「我很樂意,真的…」

最後,夏目放開他並坐好,拿出友人帳並以雙手打開。

「守護我的人啊,顯示那個名字…」

要彷彿在夢裡看著,能面翁感受到──還是他自己感受到?──奇妙而溫和的力量佈滿整個房間,無形的風吹動著書本,翻開一頁又一頁難以辨認的書法,直到其中一片折直。夏目以細心、熟練的手將該頁撕下,把名字對摺進去並將摺口放進嘴裡。掌聲於空氣蕩漾,他抬起頭,往紙上吹了一聲無聲的呼吸,不過要能聽到能面翁所聽見的,包含了恩典與謝意的禱告…

名字歸還於你,請收下吧。

時老。

紙片上的墨水伴隨夏目呼出的空氣飄起,於空中舞動,朝他而來。他反射性地閉上了眼睛,然後一切都被純淨、溫暖、明亮的白色吞噬…
















++++++++++++++++++++++++

「嘩,你就是這裡的頭頭吧!」

時老低頭,他聽到人類的腳步聲來到屬於他的岩石上,並希望是他之前訪客們帶著更多那種散發著美妙氣味的人類食物,回來再次野餐。但他發現一個他以前從未見過的女孩穿著學校的制服站在他面前,從紙袋裡抽出鯛魚燒——並直視著他。自從他看到上一個人類這樣做,已經相隔很廣大的空間。

「我到處問過了,那些小妖怪說你是這裡最強的。」她告訴他。

「哦?我不知道,原來是這樣嗎?」他反駁道,儘管這的確軟化了他的自尊。

「嗯,是不是也沒關係。你要跟我比賽嗎?」

「什麼比賽?」

「如果我贏了,你要給我你的名字成為我的小弟。如果你贏了…」──她注意到他正盯著鯛魚燒──「這包裡剩下的你都可以吃,如果你想甚至可以吃掉我。」她擺出狡黠笑容提議道。

「哎,少女唷,恐怕這些東西對我毫無作用。」他哀嘆道。為了證明,他伸手去取她手裡的燒餅,白色袖子下的手指一如既往毫無感覺地從當中穿過。

「呀!」女孩提起眉頭。「你是吃不到這些東西吧?這樣的話,有一個人類手下不是很好嗎?你可以附在我身上,然後…」

她將最後一口鯛魚燒尾巴放進嘴裡,時老彎下身來與她直視,看著她以狡猾的笑容享受著。

「確實是…」

「不過我不知道你這樣子該怎麼比。」她把最後一口嚥下:「你覺得什麼比賽會比較公平?」

時老思考一下。「不如…如果妳告訴我妳曾經在哪裡見過我,就算是妳的勝利。」

「嗯?」

「呵呵,我向妳承諾,妳曾經見過我。」畢竟要找到一個她和其他人都不會注意到的地方,藏於命運之柱之間的少量空隙,並不是一件難事…








少女正坐在面向鐵軌的長椅上,時老於磚房的一角注視著。其他年輕人類——黑領的男孩和穿著與他的訪客同類制服的女孩——正在四處遊蕩、結成一團,並互相交談著。因為他同時看到了這麼多人,所以這是一個非常非常廣闊的空間,彷彿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幻覺。他想聆聽他們在說什麼,想看看那些沿著金屬路軌運轉的巨大機器,但他不能離家太久,只能留到女孩瞄到他,讓他兌現承諾。

一群女生望向長椅。「她為什麼要參加學校旅行?」其中一位問道。

她轉頭看著她們,使那些人類都屏息住氣,但隨後她發現了更有趣的東西,然後繞過她們轉身望向時老——這樣已經足夠了——








「我們來這裡之前的那一個站!你在車站的拐角位看著我。」

時老聽到後愣住了,然後仰頭。這麼快就被打敗了…

「因為你實在長得太高了,突然就在我腦中冒出來。想再試一次嗎?」

「不了、不了。」他投降:「我永遠都信守諾言。」

然而,想要在她的友人帳上簽名並不容易,他也碰不到毛筆。

「看來我得幫你了,只有一下子,行嗎?」

「好的,我的主人。」

女孩讓他附在自己身上,好讓他能簽上名字。但當他畫下最後一筆時,他在這瞬間感受著少女指間摸到的竹刷柄,暖暖的、如絲絨般光滑…他可以從她嘴裡嚐到殘留的鯛魚燒味道——依舊溫熱的燒餅當中傳來的淡淡甘香,還有豆沙濃濃的甜味——而且袋子裡還剩兩個…

「哎,不行,不可以這樣。你輸得公平公正。」她告訴他。「而且,如果我這樣做,我就可能永遠也擺脫不了你啦…」

++++++++++++++++++++++++







境象漸漸消失,貴志首次直視能面翁的身影而不感到恐懼,他終於都能理解那和善的笑容,並看著對方於天花板下緩緩上升,朝他與田沼歡笑著。從老人身上散發出無法形容的平靜和滿足,巨大的身軀充斥著燦爛而柔和的光芒。

「謝謝你,時老。」貴志輕聲作出最後的道謝。

能面翁漸漸消失於天邊,但直到最後一刻依舊黏住田沼,貴志感覺也許兩人正在分享只屬於他們的最後告別。

終究,能面翁還是消失了。田沼無力地擺向前,貴志得上前扶著他。

貴志讓讓田沼靠在自己身上,這感覺相當奇妙──他因為還完名字而感到疲累,也更不擅長人際,身形也比田沼小,他怎可能是提供支撐的那個人?──然而此刻與七年前那一夜立場反過來了,現在是田沼靠在他的肩膀上哭泣,把臉藏起來小聲抽泣著。

「你沒事嗎?」貴志問。

「是的,只是在整理思緒,也不是那麼糟。」田沼回應,但聲音很小很沉。

「你有…見到鈴子嗎?」

他點頭。

雖然感到不安,但貴志認為這樣也不錯。至少這個世上又一名人類見過他的外祖母,理解她是誰而不會說她是騙子或瘋子…

有一段很長的時間,田沼什麼也沒有說,不過貴志認為沒人能夠怪責他,不是現在。「看來你們成為了好朋友。」

他的回應只有一聲更用力的抽鼻,過了一會兒,田沼張嘴,聲音像是強迫自己去笑。「我想你應該總是碰到這種事。」

「是的…」這是事實,貴志可以回憶起當中每一次,但讓他更在意的是田沼說這句話的方式。有些東西似是想要從恐懼之間穿過──或者說不定是被恐懼磨得更加尖銳──就像是對方想將他們的經歷聯繫在一起,然而還是不禁後退,只期待著一個含糊的回應,如果這也算是回應。

這使貴志想起兩人第一次說話的時候,就算貴志表明中級的存在,田沼依舊說那些影子大概只是他的想像。這根本說不通,除非他之前那句有暗示著「不用在意,我對你沒有期待。」他覺得他自己現在就是這樣,雖然誘人,但實在太過溫柔,太過孤單了…

貴志可以回憶起當中每一次…當他之前嘗試告訴田沼與多軌的時候,他腦海卻把全部回憶都展現出並說『我不知道從哪裡開始』,但這也許只是藉口…

田沼重新坐好,翻找一盒紙巾來抹眼睛,然而不再說話。

『在他剛剛失去了友人的時候,我卻去說自己的經歷…這或許…』這或許是錯誤的做法,然而繼續沉默下去絕對是錯誤的做法。他需要一個開始的地方,一件他可以用指尖觸碰到的特定事物…

「我…我有給你看過那座琴嗎?」

田沼提起目光搖頭,依舊在抽鼻,不過從那雙張大的眼睛來看這並不是錯誤的做法…

於是,遲疑地、笨拙地,貴志開始細訴那個故事。他真的只是挑選了一個放在壁櫥裡,知道自己回家便能觸碰到的東西,但那是一個關於總在她身邊的朋友,一直認為她生活在另一個自己無法觸及的世界──還有最後得知對她來說什麼才是最重要的東西的故事…

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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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者的話:
最後夏目說的,是來自《淺蔥的琴》的故事。
之後還有三篇番外,會跟原文同樣,在同一篇裡一次過發。

另外,這篇有一個位置我想拿出來說的。當田沼說夏目「你很美好」那裡,原文用的詞語其實是"beautiful"
這也是為何之後田沼整個臉紅得要命的理由…
然而這個beautiful,並不單純是字面上的意思,在原文的語境裡,他用這個詞語是想要形容當年小夏目的「美德」。
說實在,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翻譯這個詞,相對於其他我可以慢慢用自己的方式重組句字的描述,這一句話卻是相當重要。
上回田沼抱住哭泣的小夏目,以為他放棄卻沒有真的放棄的時候,這已經是田沼曾經思考卻沒有真的向讀者表現出來的詞語;在接下來其中一篇番外裡,夏目也是因為田沼的這句話才願意重新面對當年他逃離的東西。
可是所有形容「美德」的中文詞語感覺都不太適合,畢竟英文用beautiful的時候,就像是已經把全部能夠拿來形容美德的詞語都混了進去…
我想了好久,最後餘下的兩個詞語選擇是「美好」與「出色」。
雖然「出色」套進中文後想要表達的應該差不多,但總是覺得有點俗…
而我最終決定用「美好」也是在我翻譯完番外的時候了,我覺得還是這個詞語比較能說明當時夏目的心情。

另外感謝作業用BGM,我翻譯甚至校對的時候也掉了幾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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