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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題目:denying you (and i'm going nowhere fast) 

原文連結
作者:lilithiumwords 譯者:夢兒

CP:月日
其餘注意字項請看上




關燈與及打鼾聲開始響起已經是很久前的事,螢依舊掙扎著入眠,明明已經站在夢國的邊緣腦子卻依舊捉住意識。於第無數次嘗試將日向跟陌生人手牽手的畫面擠開後,螢放棄追尋夢境並坐起,從行李裡頭抽出耳筒。他播放自己喜愛的樂曲保持低聲以免打擾到其他人,倒回枕頭上嘆氣,望向天花版。

過了一段時間,手機的提示亮起,叫螢皺眉。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無主旨)
內容:你醒著嗎?

真棒。螢想著,心跳變快了點。偏偏來的就是他最想要避開的那個人,明明從午餐開始他就遠離日向與其他人,而且他那粗暴的態度也把大部份人嚇跑──雖然不包括木兔與黑尾,但兩人單純把他拖去練習攔網這點實在令人吃驚,他本以為這兩人會就發生什麼事向他對質,不過他們在這問題上一個字都沒有說。

他歪過頭來,找尋日向在房間另一邊的被窩。被子把日向的頭都蓋住了,只能勉強看到點橙髮。過了一會兒他按下「回覆」。

收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無主旨)
內容:很遺憾。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無主旨)
內容:我也是,我完全睡不了.唔...我能說些話嗎?

收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無主旨)
內容:什麼?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無主旨)
內容:剛才的事,關於那個條善寺的傢伙,我想謝謝你.好在你有出現,如果不是我不知道怎麼辦.

收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無主旨)
內容:別在意。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無主旨)
內容:無論是男生也好,或者任何人也好,我從來沒有被人搭訕過.我不知道怎樣趕走他,當他向清水前輩搭訕時,他完全不在乎我在那裡,不過這次他一直都在問我要電郵或者有沒有跟人交往,我嚇呆了,我不懂得嚇走他.也許我太矮了所以嚇不走那種人

收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無主旨)
內容:他是那種不會把「不」當成回應的傢伙,只要他對你感興趣,直到你給他他想要的東西前,他都不會尊重你的個人空間或者聽你說的。而且他不是因為我才離開,他只是因為黑尾前輩與木兔前輩出現才走掉的,他們比我可怕。我單純高罷了。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無主旨)
內容:不對...你肯試的話還是很嚇人的,恐怖島,嘿嘿(^_^;)

收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無主旨)
內容:謝謝你的認同。我總是想要找法子嚇死你。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無主旨)
內容:哈哈哈你就想!!你好久前就嚇不到我了

螢非常、非常想要轉頭望向日向。他這次沒有回應,而直到另一首曲子完結前日向都沒有再傳訊息過來。下一道訊息叫螢咬牙,他幾乎想要關電話而不是回覆日向。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問題
內容:有人問我要電郵我會覺得高興,這樣子會不會很奇怪?就算他是個混蛋我也絕對不會給他?就算我不喜歡那個人,有人肯在意我會使我覺得高興.這樣說得通嗎?

收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問題
內容:不奇怪。想要被人注意是很正常的,尤其像我們這種人,畢竟想要受到男生注目是一件難事。不過小心,因為你偶爾會吸引到一些不太友善的目光,就像今次。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問題
內容:也許吧...唔,你說的'我們這種人'是什麼意思?

收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問題
內容:…就是喜歡男生的男生。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
內容:等下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
內容:這是什麼意思!!!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
內容:你是指你都喜歡男生???

螢舔唇,指頭在屏幕鍵盤上猶豫。他沒有刻意告訴隊伍裡任何人,木兔、赤葦與黑尾似乎是唯一注意到的。山口與菅原偶爾會投以奇怪的表情,不過沒人真的有詢問他或者跟他對質。他一直都很小心,而且他一直都沒有打算告訴日向,儘管這是一件兩人共通的重要事。

收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
內容:是的,我是同志。

他沒有得到另一道訊息,而是從眼角瞄到有什麼動作,轉頭發現日向坐起來轉向他,目瞪口呆。兩人互相對望了一段時間,全神貫注。螢的心臟已經跳到耳邊,比他的歌曲更響,而他希望可以戴起眼鏡好讓他能看到日向的表情,然而他不敢動。

過了一會,日向跳起,快步走出房子害螢嚇一跳,可是房門保持敞開。又過了一會,螢的電話再次亮起。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
內容:出來

螢深呼吸了一口氣,心跳再次加快,然後他停下音樂離開床舖。放下耳筒時雙手都在發抖,雙腳落在地上的寒意叫他哆嗦,走到門前那昏暗的走廊把他懾住。然而他依舊無聲地關上門,沒必要打擾到隊友。

日向什麼話都沒說,示意螢跟上去,兩人一同沉默地走到老舊宿舍的一樓。通向外面的門已被鎖上,教師們睡在走廊盡頭的房間裡,不過日向在樓梯下找了一個凹處,瞪大眼睛滿臉通紅望向螢。

「你真的是同志?」日向低聲說,兩旁的雙手握成拳頭,肩膀不知為何繃得很緊。「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不全然有告訴任何人。」螢頓了頓後道,與日向同樣小聲。「有些人猜到,他們問了我我才跟他們說。不過我沒有告知家人,或者隊伍裡任何人。這跟他們沒關係,也不是很重要的事。」

日向猛力搖頭,厚厚的瀏海蓋住雙目。「對我來說很重要。我以為…我是指,木兔前輩說他喜歡男生,不過他是三年級的而且還在別的學校上課。影山知道不過…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是這樣,我以為沒人在乎。」

一抹罪惡感刺向螢──他沒居然有發現日向的失落。他沒有發現日向一直有多寂寞,以為自己是隊伍裡,說不定是全校裡,唯一喜歡同性的。他懷疑日向會不會注意到有其他跟他們一樣的人,也不是說他擁有螢那種級數的觀察能力。「我在乎。」他承認,聲音裡滲有給日向的安慰,漸漸地,日向的悲傷開始消失,溫暖的棕目變得清澈。「我只是沒想到你會。」

「我當然在乎!」日向尖叫,然後立即伸手掩嘴。兩人一起屏息住氣,好在似乎沒有人被日向的叫聲吵醒。「我、我當然在乎,你喜歡男生,跟我一樣。畢竟,我們是朋友吧?」日向的聲音在「朋友」那邊絆住,不過真摰的眼神捉住了螢叫他有一下子忘了心跳。他希望日向看不見他臉紅。

「你又惹火我了。」螢咕噥,不過日向只是盯住他,眼神充滿希望與信任。他相信螢,就算螢完全沒有做過任何值得被信任的事。「是是,我們是朋友,別再這樣盯我了。」他抱怨,彈了一下日向的額頭,儘管日向叫了一聲擦拭著額,他依舊一臉歡笑叫螢整個又紅又暖又尷尬。

過了一會兒,日向開始不斷地改變重心,十指交錯仰望螢。「那個…也許,我能不能喊你螢?只有在我們之間。」他立即補充,緊張的心情使螢的耳朵要燒成焦了。

「隨便你。」他小聲道,別過頭推起眼鏡,以防自己再看到日向的笑容。

「那麼叫我翔陽!」日向堅持,結果來說螢還是聽得出他在笑,充滿了──沒有想到居然是由自己做成的──快樂。他無法回應,他不想去說。於是他看著日向的手,小小指頭互相把弄,是螢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終有一天會去欣賞的──那雙靈巧地控制叩球的小手。

他不想讓眼前的一切成真。

然而他又非常、非常想。

「好吧…翔陽。」螢低語,從日向的手抬起目光,剛好看到日向的臉變得很紅。

「月島?日向?你們沒事嗎?沒在吵架吧?」一把細小的聲音響起,使日向及螢都嚇一跳。兩人轉身發現菅原從樓梯欄邊擔心地望下來,日向立即驚訝地拋高雙手,而螢則別過頭。

「我們──我們什麼都沒做!只是在聊天!完全沒事!」日向驚慌地喊,聲音之大嚇倒螢,而他這次需要阻止自己伸手拍向日向的背來讓對方冷靜,就如山口與谷地做過的一樣。

「小聲點。」他只能嘶道,俯視日向跳起,伸手拍向自己的嘴巴。

「對不起!」日向往自己的掌心小聲道。

菅原微笑,顯得充滿耐性,不過螢不知道他到底聽到多少,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完全沒發現菅原的存在。「好了,沒關係,來回去睡覺吧?畢竟不能吵醒大地吧?」

日向與螢都立即同意,而當他們跟著菅原回房間時,螢注意到日向靠得比較近,足夠讓螢隔住衣服感覺到溫暖。他以眼角俯望日向──翔陽,他那反叛的腦子輕語──而直到兩人回到床舖前都沒有再說一句話。螢把耳筒收回去,不過選擇將手機放到枕頭下,被子蓋過頭然後等待。

一如所料,屏幕於不久後亮起。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
內容:對不起惹到麻煩了

收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
內容:至少不是主將。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
內容:哈哈沒錯!!!那麼也差不多真的要睡了

收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
內容:的確是,否則會再被菅原前輩罵。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
內容:嘿嘿嘿!晚安了螢(-, – )...zzzZZZ

收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
內容:晚安,翔陽。

只是離入睡的路還很長。

+

「阿月!過來一下!」第二天下午,於烏野一行已經準備好把行李搬上巴士期間木兔突然向螢大喊。「呀,還有你哦,日向!」螢俯望下來發現日向就在他旁邊打呵欠,叫他得別過頭,感到心跳加速。

「我們在忙,木兔前輩。」螢回應,準備越過對方離去,不過木兔露牙而笑出色地把他擋下,手臂圍住日向的肩膀。日向吃驚地叫了一聲,而螢嘆氣。

「只要花一點時間罷了!而且現在就是最好時機。」木兔宣佈,興奮得令人不安,不過哪裡都找不到赤葦而烏野的隊友也似乎無法拯救他們。螢累得不想抵抗,於是跟隨這名主將進入校園深處一直去到沒人的教室。看著木兔關門叫螢皺眉,而日向緊跟在螢的旁邊,一臉不知所措。

木兔從袋子裡抽出了兩本包裝好的雜誌,並交給螢與日向,無花紋的棕色書套藏住書名。「登登!」他歡欣地宣佈:「這是為你們準備的!不過聽好了,不是一個人的話絕對不能打開哦!這會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螢一臉懷疑地審視木兔,收下其中一本並翻過來看,卻看不出是什麼內容。儘管他腦袋深處擁有某種想法,可是他選擇不去問,而是把雜誌塞到背包深處。「簡直荒謬。」他小聲道,盯住日向。

日向一臉困惑地觀察這份包裹。「雖然不太懂,不過謝謝你,木兔前輩!」他笑著把包裹放好,望了螢一眼然後移開眼神。

螢覺得自己的臉在紅,轉過身,忍受來自木兔心知肚明的眼神。他基本能猜到這是什麼雜誌,亦拚死祈求日向別在隊友前拆開包裝。

回家的路上都很安靜,螢播放的音樂成了安眠曲的搖籃,日向喜愛的歌手把他載到夢裡去。一路上他完全沒有想起那份包裹,一直去到回家洗澡更衣,一邊擦頭髮一邊翻找背包準備洗衣服。指頭碰到了雜誌叫他頓了頓,然後他緩緩地抽出雜誌,瞇眼盯住看起來一臉無辜的棕色包裝紙。

絕對是黃本,木兔除了日向以外就騙不了任何人,不過出於某些奇蹟日向沒有在回家路上拆開包裝。螢瞄了一眼房門:父母已經入睡了而且要鎖好門絕非難事。

看看沒壞。

撕開膠紙抽出雜誌,封面上那裸男蹲下來的姿勢立即叫螢臉部發熱。他小心翼翼地翻動書頁,不停瞄向門口以防家人出現。這本雜誌堆滿了同志做著時的插圖、漫畫,還有小說,而螢突然注意到他的身體擁有明顯的反應。

手機亮起吸引他的注意,他把雜誌塞進枕頭下,一臉發燙拿起了手機。解鎖之後,他發現他錯過了一堆訊息。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月島螢!!!!
內容:你拆了包裝嗎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請回應
內容:螢你在嗎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拜託!!!
內容:螢我應該怎麼辦!!我不能讓媽媽看到!!!救我!!!!!!!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拜拜拜拜拜託託託託託託
內容:螢怎辦

然後接下來還有一堆,訊息一道比一道焦慮,最後的訊息只是出現在不到一分鐘前,螢得咕噥一聲伸手掩臉。他應該對日向說什麼?

電話再次亮起,另一道訊息使螢嘆氣。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螢(´Д`;)
內容:拜託回應呀我真的要你救命我不知道怎麼辦

收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螢(´Д`;)
內容:擠到床下或者燒成灰,這麼就一了百了。或者更好的是,為何你不拿去用?

就在他傳出去的同時他就後悔了,他到底在想什麼才會這樣說?他掩住發燙的臉,不禁想到日向滿臉通紅地閱讀雜誌的樣子。木兔給了他們同樣的雜誌嗎?他跟日向是否看著同樣的圖片?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
內容:螢那根本不叫幫忙.

收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
內容:如果你收得好,伯母應該不會找到。我建議你留下來,畢竟木兔前輩特意為我們買的,他一定知道我們都沒有接觸過這類內容。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
內容:我不能讓媽媽看到!我還未跟她說我喜歡男生!!!

收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
內容:那就丟吧。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
內容:就應該這樣做.就應該這樣做!!!不過...我又有點想保留?

收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
內容:那就保留。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
內容:天呀你真的不擅長安慰人,螢.不過你讓我冷靜下來了,現在我氣得不知道怎去害怕!

收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
內容:我做了什麼要承受這種冷淡的態度?你就那麼討厭我嗎,翔陽。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嗚
內容:我受不了你,混蛋島

收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嗚
內容:不過你還是向我發訊息。你之前真的沒有藏過黃本?田中前輩把這種書傳來傳去的時候你也有看吧?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嗚
內容:才沒有!而且我也不是真的有去認真讀,有其他人在旁邊我讀不了!不過...田中前輩撕了幾張圖分給我們,我還留著他給我的其中一張.所以我才知道我同時喜歡男生跟女生,我已經好一段時間知道自己喜歡男生了,不過一直感覺不對,直到我明白人是可以兩種都喜歡

螢倒在床上望向手機,指頭輕輕落在腹前。日向…承認了自己藏了一張大人畫並拿來用。他得掩住臉一段長時間,鼻子壓進手肘裡頭。為何他們得聊起這種話題?他的心臟快要受不了。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嗚
內容:所以我才說,找些你母親不會看而且你妹妹碰不到的地方藏起來。你可以藏在衣櫃裡,或者如果地板有哪裡可以拆起來的,就藏在那裡吧。如果你房子裡沒有好位置藏,那就藏在房子下面。我以前總是把東西藏在門廊第三級的位置,因為我哥總愛潛進我房間裡偷東西。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嗚
內容:這聽起來不錯Σ(゜ロ゜;)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嗚
內容:這種經歷我偶爾還是有的,所以沒關係。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嗚
內容:我收回前言,你擅長安慰人,雖然只有1%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Re:嗚
內容:嘩,你懂計算的嗎?真令人驕傲~也許你之後的考試可以合格呢~

寄件人:日向翔陽
主旨:喂
內容:你超差勁!!!好啦我回籠睡了!!!晚安了螢!!! (-, – )...zzzZZZ

螢笑出聲來,微笑想像日向生氣地噘嘴的樣子。他花了好長時間回望那些訊息,每次日向使用他的名字都叫他胸膛有點發熱。

「翔陽…嗎。」他喃喃自語,音節吐出來的方式就如他一直都在喊著這名字,就如他之前從來未有在任何場合喊過日向,就如他們一直以來都是朋友。

現在翔陽擁有跟螢同一類型、只有男同性戀者才懂得欣賞的小黃本。如果他閱讀這本雜誌,那翔陽也會──他說不定會挑一張喜歡的插圖,或者閱讀其中一個故事。說不定當中有部份螢亦會喜歡。

從咽裡傳來長長的咕噥,他拭拭眼,手滑下來掩嘴,指甲抓在臉上。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一同交流音樂、直呼名字、閱讀同樣的黃本…他們變得更加親近,邁向某種螢拒絕去理解的概念。

一個接一個的瞬間裡,螢還未看清眼前的風景就已經陷落。

+

「月島,可以教我文學嗎?只是在這週末,拜託!」

從沉思中回神,螢抬頭發現翔陽站在旁邊雙手合十,小小的指頭勾住日本文學的課本,於是他勾起唇起以嘲笑的表情挑釁翔陽。

「哦?你終於都不想再重覆那個鬼與鐵棒嗎?」他諷刺道,翔陽一如所料變得火爆。

「只要到期中試結束就可以!來吧,拜託!我的成績已經沒以前那麼糟了,而你又是我們之間成績最好的。」翔陽懇求道,明目張膽想要對螢拍馬屁,而讓他超煩躁的是,這個拍馬屁管用。

「好吧。」螢嘆氣,降低了音樂的聲音:「你的那個搭擋呢?」

翔陽坐在螢的旁邊一臉陰沉。「影山說他不想跟你一起學習,所以他沒來,不合格是他自己的錯。」他喃道,垂下肩膀。螢總覺得除了這些以外日向與影山應該還說了別的什麼,不過他才不在乎那名國王打算跑去惹什麼麻煩。

「好吧,你昨晚有沒有複習家課?」

「唔…」

螢掩臉,已經預想到這星期餘下的日子有多悲慘。

十五分鐘後,山口午飯回來,看到螢與翔陽這罕有的組合叫他提起雙眉。「呀,你們在複習什麼?」他好奇地從螢的肩上靠過來問道。

「文學。」螢回應,尖刻地注視翔陽怎樣填答案。他已經至少四次暴燥地咂舌,而翔陽很快又會再獲得第五次。「只會補到期中試,你也來吧。」

「好!我先找一下筆記。」

「唔,月島,我做完了。」翔陽謙卑地把筆記推過來,螢一臉鄙視地撿起。他的表情變得越來越火,直到最後只能僅僅阻止自己把筆記丟到翔陽頭頂。

「嘖。」他咕噥,山口笑出聲,而翔陽則一臉通紅地於座位裡越縮越小,直到螢的補習開始都沒有任何反抗。

於當天訓練結束後,山口叫住了螢與翔陽。「那個,呃,我對媽媽說我這個星期也許會補習遲回家,於是她邀請你們星期六來我家作客,畢竟那天沒有社團活動。她還說只要是一年級的全都可以來。」山口解釋,有點臉紅地抓抓後腦:「她也說你們可以留下來過夜,呃,當然,除了谷地同學,不過也會請她一起吃晚飯。」

「真的?」翔陽尖叫,雙目發亮。「太棒了!謝謝你山口!我媽媽打電話到你家也沒關係嗎?」山口點頭叫他歡呼,朝螢歡笑:「你真是不幸,整整兩天都要跟我待在一起。」

「榮幸之至。」螢無感情地道,搞了搞翔陽的頭髮再挨向後。「如果你敢在補習時抱怨太多,那就給我看好了,反正山口的母親不會教訓我。」

「什麼!」翔陽大喊,靠前想要抓住螢的衣服,不過螢只是嘲笑著用一隻手把他擋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他放手,滿足地看著翔陽跌跌碰碰地從他旁邊走過。回頭望向山口,發現對方正以讀不懂的表情看著螢與翔陽,叫他眨眼。

「怎麼了?」

螢的語氣似乎使山口回神。「沒有,唔…星期六你會過來嗎?」

「應該沒問題。」螢集中精神收拾行裝,同時好奇山口在想什麼。就算在夏季集訓那夜把心裡話說出來後變得更積極,山口還是偏向藏起自己的想法。突然出現的一個可能性叫螢的心跳加速:山口注意到他喜歡男生嗎?

山口注意到他在意著翔陽嗎?

「快點過來說!」翔陽的聲音吸引他們注意,螢轉身看到翔陽抱住手朝影山皺眉。影山看來很生氣,雖然也不是什麼令人吃驚的表情。

「才不要。」

「快說,影山!」翔陽堅持。「你得親自來!我這次才不會幫你!」

「說就行了吧!給我閉嘴!」有一段時間影山只是站直,雙手握拳,直到最後他終於都肯直視螢,雙眼冒火。「我,」影山咕噥:「能跟你們一起補習嗎?這星期六?」

螢微笑,儘管他挺肯定自己的表情一點兒也不友善。「哦呀?不過那裡又不是我的家,你應該問山口才對。只是說…對了,你不是不想我教你嗎?你不是這樣告訴日向嗎?」

影山的臉變得火紅,螢想像對方耳朵冒煙的畫面叫他得掩嘴惡笑,沒有理會山口立即插嘴以緩和氣氛,而翔陽在旁邊滿意地點頭。

「沒關係,影山!我媽媽邀請了大家。」

「謝謝。」影山的咆哮是螢聽過的感謝裡最沒有感激之情的,螢對他冷笑並背起書包,離開的同時搞亂翔陽的頭髮。

自從那天晚上的討論過後,螢與翔陽的相處變得自然起來,足夠讓他沒有在翔陽於練習或者在走廊飛撲過來時移開。他之前從來都不在乎,不過他發現自己挺喜歡搞亂翔陽的頭髮並看著他生氣地擺動手腳的畫面。

有時他會在訓練後向翔陽傳訊息來保證他已回到家,尤其是太晚或者在下雨天。他好奇翔陽冬天到底會怎樣子騎單車翻山。他有問過母親能否偶爾讓山口以外的朋友來家裡過夜,而她看起來對於他有別的朋友感到驚訝。也不能怪她,在翔陽之前,山口是他唯一的友人,沒有其他人對鑿穿他那性格惡劣心牆感興趣。

他依舊不知道翔陽怎樣做得到。

他們有時會傳訊息傳得很晚,儘管之前也試過,不過現在某程度上是不同的。螢不知為何不想要放下電話,有些時候,當屏幕亮出「日向翔陽」的訊息通知會使他興奮。

如果不是關於排球或者學業,那他們一般都會聊音樂。翔陽沒有電腦,所以他單純會聆聽螢抱怨論壇裡的筆戰或者一些他去不了的演唱會。有時他們會交換喜歡的歌曲或者歌詞,而螢亦發挖出數名如果翔陽沒有推薦的話他絕對不會跑去注意的歌手。

翔陽依舊是一名容易欺負的目標,不過他亦同樣輕易挑釁到螢,而這種事除了翔陽以外無人做得到。兩人之間的同等關係非常微妙,而螢之前從來都沒有想像自己居然會喜歡這種關係。

+

「嗚嘩,這天過得真慢長。」谷地打呵欠,伸展雙臂。「我得走了,山口同學,謝謝你的邀請。」她的笑容引來山口臉頰的紅暈。螢翻白眼,閉上筆記望向身旁,發現翔陽正要朝旁邊傾倒,口水都流到螢用來當背靠的枕頭,腰部挨住螢的膝蓋。

「我的頭要炸了!」翔陽嗚咽,就算螢要脅也不肯動,於是螢放棄,轉而幫手清理桌子,而影山與谷地則在收拾行裝。直到山口送兩人離開房子,螢已經開始撥弄電話,耳筒掛在耳邊,同時翔陽已經倒在他身旁。

「他睡了嗎?」山口提起眉頭問,從桌子對面望過來。

「讓我看看。」螢再次戳向翔陽的手臂,翔陽一動不動叫他嘆氣。「他已經睡死了,真是笨蛋。」他說,聲音裡滲有寵溺。

「我猜到影山不會留下來,不過日向反而讓我吃驚。」山口小聲說,坐下來撿起客廳電視的遙控器,無聊地把玩。

螢含糊地哼了一聲,望向倒在自己身邊的一團,那張嘴打鼾的畫面叫他哼氣。「也不是一件壞事。」他回應,讓目光回到屏幕。一般來說這種時間只有他跟山口在,他不知道山口是否不高興。

「於是你跟日向…」山口突然說,螢一臉奇怪地抬頭,害他顯得有點退縮。「呃…那個,我沒想到你會對他這類型的人感興趣…」

螢盯住他。「什麼?」

山口朝他眨眼:「…你們不是在交往嗎?」

「什麼?」螢大喊,翔陽咕噥的聲音叫他掩嘴,然後一切回到安靜。他靠向前,朝看起來一刻比一刻更不安的山口扳住臉。「你說什麼,交往?我們?他?」他用力低聲喊,然後眨眨眼:「…你知道我的事?」

山口挫敗地呼了一口氣,嘴角在抽搐,不過還是平靜地回望螢。「我已經認識你好久了,阿月。我在不久前注意到的。」他小聲道,放下搖控器,然後望向自己雙手:「我一開始很難接受,不過你沒有突然改變,也沒有因為喜歡男生而變成陌生人或者壞蛋。當我們發現日向的情況時…你比我想像中更維護他,令我很吃驚。不過也因為這樣我才能想通,之前讓你不安真的很對不起。如果…我之前可以更加包容就好了,這樣子你應該肯主動告訴我。」

螢閉上眼睛,感到臉在發熱,指關節擦在唇上,無法直視山口。他沒有想到山口會發現真相。自從翔陽出櫃後螢一直在觀察山口的反應,結論是他本打算繼續藏起秘密,畢竟沒必要為了性取向失去唯一的朋友,他一直都在害怕。

「我應該告訴你的。」螢小聲回應,他希望自己能多點信任山口。「你怎發現的?」

「那個,我從去年開始就在懷疑了,比方說是你喜歡看的事物之類…不過我一直都沒有找到證明…有時你跟某些人說話的方式或者類似的會有暗示不過沒更多。只是這些漸漸地加在一起,加上…幾個星期之前我在你房間找到一本雜誌,」山口的臉經歷了一連串複雜轉變,最後還是忍不住泛紅:「這個…呃,內容…」

「糟。」螢咕噥,在腦中咒罵木兔,尷尬得有一段長時間無法直視山口。「對不起。」

「沒關係。」接下來客廳變得一片沉默,螢把手放在桌上,緩緩地呼氣,祈求自己沒有顯得太狼狽。直到他抬頭,山口正向他微笑,而螢亦不禁回以笑容──儘管他的表情不容易被發現──而兩人之間的氣氛緩和下來。

山口再次撿起遙控器,然後猶豫道:「所以你跟日向不是…?」

「我們只是朋友。」螢小聲道:「我也不知為何,不過我們最近關係變得比較好。也許因為我們都喜歡男生。」他哆嗦著抽了一口氣,要說出事實害他不安。「也許還有別的理由吧。他依舊是又吵又煩,不過就是…變好了,算是朋友。」

山口向他微笑,如果螢從那個笑容裡找到什麼柔和的部份,他也當作看不見。「那就好了,不過你還是忍不住想要招惹他吧?」他吃笑道,打開電視。

感覺到旁邊有什麼在拉自己,螢沒多想就伸手,只發現翔陽緊緊握住他的外套。覺悟到翔陽正醒著叫他的心臟猛跳,山口似乎沒有發現螢的臉再被點燃,電視也吵得能蓋住他耳邊的脈搏聲。

「誰叫他容易欺負。」螢小聲說,他握住翔陽的手一小段時間,拇指輕輕擦在腕部,然後才放開來,集中注視手機。不過他幾乎沒有看著畫面,翔陽的體溫殘留於指尖上,加上腦海總是回憶起拇指下翔陽的脈搏如何顯得又急又亂,節奏與螢同步,這一切都使他分心。

「那麼你有喜歡誰嗎?」山口在好一段時間後問,明顯在八卦,叫螢的心跳錯過了一拍子。他現在太過集中於來自旁邊翔陽的溫暖,只能朝山口瞇眼,獲得笑聲與擺手作回應。

「哎,別給我那種表情呀,阿月。我只是好奇罷了,畢竟你總是與木兔前輩通訊。」

螢不喜歡山口那狡猾的語氣。「我對木兔前輩沒興趣,他就像我哥,把下流雜誌擠過來還在一大清早因為自己無聊就發了一大堆訊息。我尊敬他打排球的能力,不過我不覺得我們可以交往。況且,我很肯定他已經有了目標對象。」

「好啦、好啦。」山口笑著附和:「不過如果你有喜歡的人,告訴我吧?」

「唔。」螢答應了一聲,翔陽更加捉緊他的衣服叫他再次分心,他相當肯定自己的臉在紅。他小心不望向山口那心知肚明的目光,撥弄手機程式而不讓話題繼續,山口只是微笑由他去。

直到山口站起來準備洗澡,螢依舊無聲地坐著,嘗試假裝自己不想往下看。過了一段時間,又一段時間,他向旁邊伸手,蓋住翔陽的手感受當中的力度,品味小小的指關節如何壓進螢的掌心裡。然後他小心將翔陽的手扳開,解放他可憐的外套,而有一段時間,他只是將翔陽的手握在掌中。

然後翔陽擠了擠他的手,螢鼓起勇氣望向翔陽的眼,能看到棕瞳發大,粉色的頰與螢臉上的暖意有著同等程度。在那一段長時間裡面,他們互相盯住彼此,而月島螢人生中第一次,有衝動靠下去給日向翔陽一個吻。

「阿月!已經可以洗澡了!你能叫醒日向嗎?」山口從走廊呼喊。

螢立即縮手,同時翔陽猛力滾開,一腦子撞向書櫃害有好幾本書掉到他身上。翔陽按住頭頂嗚咽,螢望了望那眼泛淚光的表情然後得別過頭,抖住肩膀忍笑。

「才不有趣!」翔陽嗚咽,用腳擠向螢:「你真是混蛋!」

「偷聽別人的說話並不好哦。」螢非常認真地說,把臉上的歡笑抹走,以眼神反擊翔陽那雙不高興的瞪視。直到他的嘴抽了抽,成功破壞了翔陽正在噘嘴的臉。然後兩人一起大笑,叫回來的山口一臉困惑,不過沒有問螢發生什麼事。他的心臟依舊跳得很快,有如小鹿亂撞,而螢得阻止自己望向翔陽的表情,取走毛巾離開房間。

當身邊只餘下自己,他整個人靠在浴室的門,掩住嘴巴仰望天花。

事情開始變得不受控制。

+

期中試來去匆匆,當中有得有失,日子終於都去到十月二十五日。

在體育館門口看到照島叫螢很不高興,而目睹照島把翔陽推開衝向清水使他更加不高興。不過他得慶幸照島並沒有忘了他或者翔陽,他注意到照島轉頭向他奸笑,而他一直狠狠盯住那名敵隊主將的背影直到對方離去。

「阿月,你認識他嗎?」山口問,於是螢搖頭。

「也不算。」他咕噥,大步走向前。翔陽看起來很受挫但整體還算可以叫螢安心,在好他們之後亦沒有碰上照島,螢一直在盯住翔陽防止他獨自跑開。

(不過他有一次失敗了,聽說翔陽同時撞到及川、牛島與青根。他發誓他絕對不會再讓翔陽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伴隨比賽進行,有些東西於螢的腦中建立。也許是更深入的集中力,是一些由每一下攔網、叩球、騙球戰術而變得越來越強烈的東西。他入睡時反思著比賽內容並把指頭按在牆上,醒來時發現自己夢見手掌因為攔網成功而發燙。在每一場比賽裡他都覺得自己面對著一大群木兔,而每一次傳球、每一次攔網、還有指尖每一次觸排都令他的五感變得更清晰。

於這年裡最重要的那場比賽期間,螢理解到了,理解到明明所有人都很明白卻又總是在避開他的那個瞬間──他終於都懂了,為何排球那麼有趣,為何攔網的感覺那麼棒,為何取得一分感覺像已經取了一百。山口與翔陽在呼喊他的名字,為他打氣,就算是牛島的瞪視也阻止不了他。

最後他終於都感受到那個瞬間──而他絕對不會再放手。

+

就在他們回校之際,現實告訴眾人文化祭會在十一月第三週舉行,而他們只餘下一點時間。於是螢被迫放下排球準備製作標誌、海報、還有就是開章魚燒店所需的各種東西。好吧,最少他不需要下廚,雖然說山口沒什麼反抗就接受現實坐上那個位置。螢懷疑山口是否真的想要去當廚子,畢竟這種安排已經超出他的理解範圍。

理論上來說,社團活動被取消了一週。然而,螢於放學後依舊需要前往部室,與其他一年級一起為標誌填色,而高生級生則負責策劃還要建立起他們的表演場地。

「儘管我們得到來自學校的祝賀,」澤村在星期一道,抱住手擺出一如既往的嚴肅臉。

「還有來自校長的!」田中高興地插話,儘管澤村的眼神立即使他閉嘴。

「我們還得努力搞好週末的文化藝。」澤村繼續說,就如田中從未張開嘴巴。「你們可以找武田老師簽名交給班長,代表他們同意你們放學後幫社團做準備。一、二年級的要準時在四點出現,三年級則是五點。我絕不容許遲到,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為何排球部能夠成功打進全國。」所有人都安靜地看著澤村那張已經板起來的臉,然後化為輕鬆微笑。「好了,有人有什麼提議嗎?」

投票過後,幾乎一致同意舉辦簡單不過有趣的小遊戲:你可以向三名高年級生叩球,如果打中他們,那你就能贏得獎品。獎品由五分鐘跟你選擇的隊員待在一起去到排球吊飾不等。

螢認為這總比小吃店或者鬼屋好,更不用懷疑其他社團的部員會利用這個機會,只需要付一點小錢就能毀掉澤村、東峰與菅原,可以幫他們出賽春高存錢。

與此同時勝出預選的實感開始湧現,螢發現自己被不同人恭賀,有些他從來沒有見過,而其他…

「月島,」影山在星期二走過來,想要捉住翔陽的腦袋不過被對方逃到田中那邊塗標示。「剛才跟你說話的女生,是三班的吧?」

「說不定。」螢回應,沒有真的很集中。

「的確是三班的。」山口同時笑著道:「她想約阿月,不過阿月當然──」

嘩啦的聲音打斷了山口,省卻了螢叫他閉嘴的步驟。三人抬頭發現翔陽整個呆住,鮮橙色的油漆落在大腿還有他們在畫的標誌的一半,空了大半的油漆罐緩緩地滾到遠處。田中跟其他高年級的都驚慌起來,立即跑過去拯球標誌與消滅爛攤子,不過螢被翔陽的大眼還有徹底震撼的表情吸引住。

「呀,我不該說的。」他聽到山口咕噥,然後兩人一起被迫去拯救那標誌。

從失神的狀態回神過來,翔陽立即不停地鞠躬道歉,不過還是被澤村與緣下斥罵,接下來他整個下午都非常安靜,幾乎沒有說話只是繼續塗畫。他們花了點心思打算反過來利用那化開的橙色,不過氣氛已經毀了。大家都覺得尷尬,而翔陽的反應叫螢擔心。

於當晚眾人把東西都收拾好後,螢緩緩走在下山路,目光盯住翔陽的腦袋。他聽到有人走到自己旁邊於是皺眉,這不是山口那較輕的腳步,轉頭看到影山叫他嘆氣。

「搞什麼?」

影山瞪住他。「那個想約你的女生,你有答應她嗎?」

國王居然對排球以外的東西感興趣?螢不太能阻止自己臉露震驚,這反應單純讓影山更生氣。「當然沒有。」他過了一會兒後才回答:「我跟她說我沒興趣,這也是事實。到底又關你什麼事?」

這回應似乎沒有滿足影山,對方只是哼鼻把手擠進風衣的口袋裡。螢走開了點,不想要走太近以防影山突然暴走。「你到底有沒有打算跟別人交往呀?」影山沉默了一段時間後問道。

螢盯住對方:「這連串問題都很古怪,為何你要在意?你到底想要知道什麼?」

影山的眼神變得尖銳,不過螢沒有被威嚇到。「才不關你事。只是你跟別人交往了會比較好罷了,否則真的超煩。」

好,他已經受夠了。「謝謝你親切的建議,國王陛下。」螢冷笑,戴上耳筒。「無論你那容量有限的腦袋在打什麼鬼主意,我也完全不想知道。更不用說我與誰交往──前提是那個誰真的存在的話──都與你無關。假如沒有其他要事,我這庶民就先退下了。」

「你真是個混帳。」影山抱怨,抓住肩包與螢互瞪一段時間才放棄深究剛才那堆問題。螢也懶得回應,以尖刻的目光目送影山大步離去。

先是日向,現在是影山。山口在午休的時候丟他的反應已經有夠誇張,螢討厭這樣。他明明已經很禮貌地回絕了那名女生──這不是第一次,也明顯不會是最後一次──不過這種事真的非常煩人。他偶爾希望,自己能夠告訴全校他是同志這樣女生就不會再追著他跑,不過他知道後果。

當晚翔陽花了很久時間回應螢的訊息,最後螢放棄並上床入睡。他接下來夢到的內容並不友好,第二天亦總是在校園裡見到那名喜歡他的女生。他在課節與課節之間也看到翔陽好幾次,不過兩人幾乎沒有說話,好像他們都很忙──不過螢對此有所懷疑。

在部活期間,翔陽表現得很正常,明顯因為他們的勝利而興奮──不過每當他需要與螢說話時,他就退縮了。直到星期五,螢選擇去做點事,畢竟他無法理解翔陽的沉默到底是來自他做了什麼,還是來自他被告白。他不喜歡被忽視,而且他不喜歡看到翔陽悲傷。

「等下。」他在大家下山的時候呼喊翔陽。現在已經很晚了,不過排球部的展品已經完成,明天唯一要做的就是佈置起來讓全校欣賞。不過在那次前,螢想要肯定他和翔陽能夠站在同樣的基礎上。

翔陽與影山都停下腳步,一同驚訝地回頭。山口奇怪地觀察他一段時間,然後微笑說再見先行離開。影山瞇起眼睛對翔陽小聲說了些什麼,不過翔陽只是聳肩等螢追上。螢向影山皺眉:「我有事要找日向。」

「隨便你。」影山咕噥,翔陽誇張地嘆氣的反應嚇倒螢。

「你先走吧,影山同學。明天再見?」翔陽歡笑,不過笑容假得令人吃驚。就算是影山也無法回絕那麼明顯的道別,他朝螢賣力扳臉然後才生氣地走開,兩人就這樣站了很長時間直到翔陽的目光終於都投過來。

有好一段時間,螢走在翔陽旁邊,單車車輪拍答拍答是兩人之間唯一的聲音。他不喜歡這種令人尷尬的安靜,不過他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方式表達他的擔心好能打破這份沈寂。

「翔陽。」他嘗試道,聲音滲進寒夜。

「對不起。」翔陽同時道。

他們一同向對方眨眼,翔陽的的態度變得比較羞愧。「呀,我不是想打斷你。」他道歉,叫螢嘆氣,顯得既疲倦又寵溺。

「你為什麼要道歉呢?你整個星期都是這樣,感覺像是我做錯了什麼。」螢回應,只是翔陽移開目光的動作使他的不再覺得好笑。


「你什麼都沒做。」翔陽說,不過他還是不肯望向螢,更用力握住了單車把手,直到關節發白。

「不要說謊。」螢喃道,翔陽的肩膀抽了抽,並繃緊起來。

「真的什麼都沒。」他再次無力地說,螢停下腳步,翔陽跟隨他停下來回頭仰視。

「那至少告訴我為何要道歉。」螢小聲要求,翔陽突然把單車支架踢下來轉身,終於都肯直視螢,叫他吃驚地眨眼。

「你真的什麼都沒做!我只是跟平常一樣笨罷了。」翔陽笑道,但看起來沒有笑意還顯得不安。「這種感覺會過去的,一切會回到正常,我不是想刻意不理你,真的。」

儘管螢懷疑他在說謊,不過至少部份是真心的。他可以打探更多,不過他寧可把翔陽拉近自己而不是把對方擠開。他腦海一直都在想著很明顯翔陽是被有人對他告白這件事情困擾,叫他又一次好奇翔陽是否在妒忌。

他希望翔陽是妒忌,不過他說不出口。

「好吧。」螢只好同意,不過他並沒有重新提起腳步。翔陽又一次將目光移向下,小手握住腕部,於是螢注意到他沒有戴手套。翔陽忘了在冷天戴手套這點令螢困擾,不過他現在不想斥責翔陽。

現在,螢只想要翔陽直視他。「對了,你聽過那首新曲了沒?」螢問,翔陽再次抬頭,那閃爍的目光叫螢放心。翔陽無言搖頭,於是螢有一個想法。

他脫下耳筒,走向前輕輕把耳筒戴在翔陽的耳邊,翔陽疑惑地瞪大眼睛,這畫面使螢臉頰有點變暖。他沒有作任何說明,取而代之抽出電話按下播放鍵,觀察翔陽的表情。

音樂落在兩人之間,翔陽的目光瞬間變得明亮。螢在這星期裡已經聽了同一首曲子好多次,星期一新碟發售的同時他已經把曲子買下來,而他本來答應會給翔陽聽,只可惜星期二的事情發生了。

螢比較喜歡現在的體驗──發現翔陽好幾次跟著曲子點頭,看著臉上的笑容綻放,聽著他跟隨節奏小聲哼唱。他有幸親眼目睹翔陽如何愛上這首曲子,而他的內心也有同樣的感覺在翻騰。

翔陽閉上眼睛感受最後的旋律,然後才仰望螢,一臉明亮。「我喜歡這首歌!」他大喊,脫下耳機舉起來想要掛回螢的脖子上。「明天可以用電腦傳到我的手機嗎裡?真的好棒!那裡頭到底用了什麼樂器?」

螢輕笑了一聲,小心叫自己別去在意翔陽的手指刷在脖頸上的觸感,兩人重新一同走在回家路上討論著樂曲,而他慶幸翔陽看起來已經不再悲傷。

+

當螢完成了他在一年四組店子的工作,他朝走過來的山口點頭,然後就盡可能假裝冷靜地逃跑。在他需要與緣下及其他二年級交更之前還有一小時的空閒,而他絕.對.不會把章魚燒當成午餐,不過如果沒有記錯,翔陽所在的班級搞的是歇茶店。

「歡迎!」一年一組一名穿著橘色圍裙的女孩子大喊,螢點頭,沒有理會女孩突然一臉感興趣地盯住他的外表,彎身穿過入口的門幕。很快他就被帶到座位並獲得了一張小菜單,然而螢到處都看不見翔陽。

也許是在休息吧。螢酸澀地想,望向菜單。

「歡迎光臨!」來自一把熟悉的聲音,螢本來糟糕的心情立即退失。「請問想要吃什麼?」

螢抬頭,對於翔陽使用敬語的嘲諷已經掛在嘴邊,不過看到翔陽的衣著叫他頓了頓。

有翅膀。一雙小小的,黑色翅膀,正掛在翔陽的肩上。樸素的黑圍裙畫上了橙色的「1-1」,同時翔陽的頭髮束到一邊被黑色羽毛髮夾固定。儘管這些打扮看起來相當有趣,不過螢還是被翅膀吸引住。翔陽跟隨他的視線望過去然後整個變紅。

「呀哈哈,你看到了?呃,這其實是我的主意。」他七嘴八舌地道,螢唯一做到的就是看著翔陽抓抓頭的樣子。「女生想要用動物做主題,於是我說不如用烏鴉吧畢竟我們是烏野嘛?嘛,結果大家都要戴上去還有就是…咦,你是不是有話要說?你要嚇壞我了,螢。」

螢眨眨眼,然後抽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欣賞翔陽立即發火的表情。他再拍了一張,唇角略為勾起:「這個,排球部賣章魚燒的時候,你也戴上吧。」

「什麼!我才不會戴!還有你拍照片是要幹什麼呀混蛋!」翔陽大喊,一名同學的斥喝叫他縮身。有些人笑了出來,螢笑著再拍了一張,同時得假裝沒注意到翔陽向他扁嘴時自己心臟在亂跳。

「麻煩點菜,請給我麥茶還有草莓蛋糕。」他用喉音咕噥,拍下了翔陽向他作鬼臉並逃到教室另一角的畫面。這樣他可以之後給山口或者其他人看,當然,如果他無法說服翔陽戴上翅膀的話。

螢終究成功逗翔陽戴著翅膀幫排球部看店,雖然只有一段短時間,不過已經夠了。

他沒有告訴翔陽自己常常欣賞這些照片。第二張是他的個人最愛:翔陽臉紅尷尬地盯住他的照片。

每一刻他的心都在發痛,而他希望還能夠騙過自己。

+

「搞什麼?你居然喜歡他?你腦子出了什麼毛病?」

「這根本不到你來說!」

螢於第二體育館的門邊停下腳步,在這種地方聽到別人對話叫他有種既視感。他已經好幾次聽到翔陽對影山發脾氣,不過這次的內容使他慌張,於是藏在敞開的窗子下的陰影裡,心跳加快。十一月的冷空氣使他的汗水發寒,不過他不敢動。

離懸賽完結已經過了差不多一個月,而他們訓練得比在梟谷的時候更要賣力。感覺上他們每個星期都有練習賽,而螢從未在排球場上擁有那麼強大的成就感。他希望這種感受可以保持,他與別的隊友的關係也變得更好了,而翔陽…

螢終於都肯承認自己的感受,但只會在獨自一人沒人在意他的時候。

而問題是在於翔陽是否,有機會,同樣喜歡他。

「不對,先告訴我,為什麼你會喜歡那傢伙?他從一開始就是個混帳。」

「那種事已經不重要了!我們的關係已經變好了!」

影山哼鼻。「當然重要,因為他可一直都把你看成地底泥,如果你們交往的話會變成什麼?他只會傷害你。」

「交往?我才沒有說我對他是那種喜、喜歡!」

「你臉都紅透了,真沒想到我會看到這種東西,別這樣,真噁心。」

「你真的是個混蛋。」

螢動不了。翔陽喜歡某個人。他之前相當強迫自己忽視這個可能性,很荒謬地祈求著──也許──翔陽會接受他的感情或者說不定會回報。不過如果翔陽喜歡別人…

螢還有什麼機會?

「我還是搞不懂為什麼你會喜歡他。」

「我也不知道好不好!?沒錯,他的個性有時是很差,而且我在排球上也絕對不會輸給他,不過跟他聊天很有趣,還有…沒錯,我們是沒多少相似的地方。但是我喜歡跟他聊天,而且最近我們也變得更親近了。那個…真的很糟嗎?如果…我對他是那種喜歡?」

影山再次哼鼻,可是這次更輕,聽起來是放棄了說服。「我還是不懂,日向。他把我們當成笨蛋,有時我真的想要撕開他那張自以為事的臉。」

「因為他總喊你國王嗎?」

「收聲,呆子。我想要說的是,你跟一個人變得親近不代表你需要跟那個人交往。」

「我已經說了:我根本就無法想像跟他交往,或者是跟任何人!他對我來說程度太高了,我只是…喜歡他罷了。嘿,說出來的感覺好奇怪。」

「嗚…如果那混帳傷了你的心你別哭著跑來我這裡,我不會管你的。」

「啥──你真的個混蛋,影山同學!」

螢聽不下去,他在兩人注意到前離開,一邊走一邊全神貫注地埋進自己亂七八糟的悲痛思考裡。他無法制止自己去分析剛才的對話,去找出翔陽喜歡誰。硬說的話,他可以想像自己符合當中的描述──不過他無法相信。

那麼,這名神秘人絕對是來自其他隊伍的,也許是青城的一員。

這結論使螢的內心受到重擊。

反正只是個單戀,單純是些不切實際的感情,直到最後對他而言都毫無意義。他本就該猜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單純是因為肯承認自己的感受,不代表他與翔陽有機會。

他可以騙自己想著翔陽說的人是他──不過他才不會上當。他不需要對一些不會發生的事有所期望。

不過他與翔陽是朋友,他沒有對翔陽告白,什麼也不做就什麼也不會改變。他依舊可以跟對方聊天一同享受時光,而一天過後,螢終究會是被落下的人──不過他還可以做什麼?

無論如何,翔陽喜歡的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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